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道南正脉》作者:安萧苏苏 文案: 身为冥府唯一的一只杂毛小凤凰, 溪城的童年其实过的很满足。 直到他被道南天来的那只凤王带走,告诉他他是凰王…… 自那以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位听说骄傲美丽,但凡出门便要焚香沐浴, 事儿多的不得了的凤王…… 私下里,实在是有些懒散的不得了。 溪城默默捡起他丢在地上的亵裤, 看着自纱帐中探出来的一节小腿,默默转过头。 他打心里觉得,其实外界的传言, 真的是不怎么可信的。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甜文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长歌,溪城 ┃ 配角: ┃ 其它: ==================   ☆、小呀么小凤凰   冥府像是要有很重要的客人来。   谢必安整日都忙的不见踪影,这几天没有人再来管束他,溪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于是他只能去两界山上面找同样没有事情做的溪山说话了。   他过去的时候,溪山那个没什么脑子的正躺在院子里面敞着肚皮呼哈哈的大睡,溪城围着他看了一会儿,随手揪了一根树下的狗尾巴草开始戳他的鼻孔玩。   鼻子被堵上,溪山就张开了嘴巴喘气,四仰八叉的睡的天昏地暗的。   溪城见他睡的太舒服,也没有了什么动作的念头,干脆就一起躺在了地上,兄弟两个肩并肩的开始睡。   一直到日暮西陲,溪城才被前来找人的小仙婢叫走。   溪山总算是睁开了他的眼睛,迷瞪瞪的一看就没有睡好,打着哈欠站了起来,扯着溪城的衣角嘟嘴,“阿城啊……”   溪城笑眯眯的摸了摸溪山的脑袋,特别遗憾的道:“我本来还想找你一起去人间逛一逛,可这一天都被你这么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溪山打哈欠的动作一顿,愣愣的看着溪城笑吟吟的脸。   溪城脸上露出了一种非常惋惜的表情,叹息着摇了摇头,“唉,下一次能拿到钥匙的时间,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溪山一愣一愣的,看着溪城转过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回去,这才蹒跚的爬了起来,脸上也有了要哭的表情:他、他好想出去玩啊。   溪城笑嘻嘻的蹦跳着回了无常殿,跟在他身后的小仙婢这才嗔怪道:“阿城,你又在欺负溪山。”   “没事的,”溪城摆摆手,灌了一口茶,“长安哥哥自然会好好安抚他的,再过两天,溪山就又会开开心心的拿着云锦糖来找我一起吃了。”   溪山就是这一点好,从来都不记仇,性子也很好。   小仙婢笑眯眯的应是,走出门给他盛饭去了。   “哎呀对了。”她在临走之前,站在门框回头和溪城说道:“长安神君先前吩咐我,等你醒了之后,要你去找他呢。”   “嗯?”溪城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一下从凳子上跃了下去,背着手又蹦蹦跳跳的离开,“那你把饭菜放在那,我回来再吃,中间就不要再热了,天气太热,我想要吃一些凉的。”   “好。”小仙婢这才屈膝退下,按照溪城吩咐的去弄了膳食。   *   谢必安此刻正在书房里面,溪城在正殿和偏厅扑了个空,这才被一个前来寻找他的仙侍带了过去。   无常殿之内一草一木都在谢必安的脑海之中,只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前脚走,仙侍后脚才追上,这才耽误了一点时间。   “可用过饭了?”谢必安正站在桌前用狼毫大笔书写着什么,溪城最不爱干的就是这种修心养性的东西,一点姿态都没有的摊在对他而言可以当小床用的椅子上面,无精打采道:“没有用过,我现在还饿着呢……”   “既然如此。”谢必安从案牍后面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溪城,把手中的笔放到了一边,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身,伸出了双手道:“那我抱着你去,好不好?”   溪城脸通红通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张开了双臂,“你今天是怎么了?”   “没什么。”谢必安垂眸轻笑,“我只是突然想到,再过些日子,就该是你满千岁的生辰了吧?”   溪城默默的点了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路边经过的小仙婢都柔声的屈膝行礼,抬眼的一瞬都会对溪城笑上一笑,溪城总觉得他们是觉得自己又冲着无常神君撒娇才被抱在怀里的。   不过……他瞅了瞅地面,还是觉得谢必安怀里舒服的紧,还有他最喜欢的佛气。   “对。”他眨眨眼,应了一声。   谢必安不再说什么,只是把他抱到了一边,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就像是他出去之前吩咐的一样,已经放的比较凉了。   谢必安应该也没有用过饭,于是就和溪城一起开始吃了起来,他吃了一会儿,吩咐一边的人再去将中央正用温火炖着的汤放到一边,把火撤下去。   溪城见能吃了,马上就倾身给自己盛了一点。   喝了一口,他满足的喟叹道:“长安哥哥,你这两日心情很好吗?这是你亲自下厨做的吧。”   “你该好好的补一补了。”谢必安吃的差不多,便不再用饭了,撑着下巴看着溪城大快朵颐的样子,随后一声轻叹脱口而出,看着溪城满面茫然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一天溪城感觉自己实在是开心极了,他笑嘻嘻的蹦到了自己的床上,任由负责带他的仙嬷给他盖好被子,这才让她吹熄了烛火,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房间的门被关上,窗外洁白又带着些荧光的月色透过窗户倾泻一地,在这一片皎洁的月色之中,溪城却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头顶由谢必安亲手挑出来的床帐,上面绣着的,全都是凤凰图腾。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才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把被子扯到了头顶上面,慢慢的,有哽咽声从被子中传了出来,几乎轻不可闻。   第二天,溪城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在了桌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时不时的轻轻抿上一口。   门外准备好了洗漱东西的嬷嬷进来看到他之后惊讶的眨了眨眼,随后推门进来,笑道:“阿城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溪城放下手中只有余热的茶杯,站起身让他们给自己梳洗,看着镜面中的自己,也觉得十分的满意——就算是要走,也绝对不能丢了冥府的面子了。   嬷嬷给他梳洗之后便让后面的人退了下去,自己和溪城留在房中,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长安神君吩咐过我,在你醒了之后,便带你去找他。”   溪城乖乖的任由老嬷嬷牵着手把他带出去,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宫,像是要把它牢牢记在心中一样,久久都没有转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可算开了,昨天蠢作者想休息一天,结果又忙到大半夜。 想哭。 求留言呦QVQ -------- 这一本时间线发生在溪城刚刚满一千岁,然后长歌下来迎接他的时候。 这个点道南天的叛乱刚刚平息不久,长歌就下来接未来夫君回去啦。 以及,这本是个宠文,哈哈哈哈哈。   ☆、小呀么小凤凰   溪城一路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漂亮的脸蛋上面尽是肃容。   其实冥府谁都没有瞒过他,谁都知道他是一只小凤凰,一千年前的时候,他的两位父君被道南天上的叛逆追杀,一直往西逃到了地府,才在奈何桥下生出了他。   冥府两界山那里每年都会有很多凤凰落在遍布山野的梧桐神树上面,可溪城看了这么久,都没有哪一只凤凰愿意带他一起去道南天玩一玩。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是凤凰。   在他的心里,其实冥府也才是自己的家。   身边的人走到了他前面为他推开了大门,溪城已经可以看到,正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一个是和他相识了千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谢必安,另外一个,他虽然不认识,却明显的可以知道,他就是凤凰一族的人。   “阿城,过来。”谢必安看到他进来,于是笑着弯了弯眼睛,挥手让他过去。   溪城垂眉,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进去。   谢必安对面那个身穿着一身金色长袍,即便是在室内也都闪闪发亮的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总算是分给了他一丝视线。   “这便是远方凰君和封晋凤君的孩子?”那人眼尾有着凤凰一族独有的火焰纹饰,极其张扬又显妩媚的斜飞入鬓,平添了一丝艳丽。   溪城其实很少见到像是他这么漂亮的人。   冥府大多都是男神仙,外面的小仙婢大多都是心性纯良,在人间枉死却又满怀对世界的茫然,心中没有一丝怨怼的孩子,在冥府一日日的养着,最后成了冥仙的。   她们之中,即便是成仙之后会脱胎换骨,但是样貌并不会多变,因此皮相也都是那个样子。   溪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本来有一种甚至像是慷慨赴死一样的心情,在看到那个人的脸的一瞬间,就这么突然的平静下来了。   “对。”谢必安看出了溪城情绪的变化,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拿了一些糕点之后才道,“当日远方求我将溪城养在冥府,我便亲自上道南天找你了。”   长歌点点头,一手托着腮,另一手两指伸长轻轻的托起了溪城还显得有些肉乎乎的下巴。   顿时有点嫌弃。   “长得倒是福气,可我道南天上全都是漂亮的孩子,长安,你将他养的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溪城吃点心的动作顿时一僵,随后默不作声的把手里的点心慢慢的放到一边,装作是把玩的样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的。   谢必安一笑,“若是远方抚养,溪城只会更受宠溺。”   “可他是凰王。”长歌依然是那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略显慵懒的道:“既然找到了人,时间也到了,等他满了千岁之后,我就将他带上道南天,让他归巢。”   谢必安轻轻一叹气,起身将一步三晃,走到门口便让凰卫抬着骄子等着的长歌送了出去。   “长安哥哥。”溪城看着长歌的影子消失在了无常殿的大门,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之后,这才转过身仰着脸道:“我真的要去道南天吗?”   “你害怕吗?”谢必安蹲下身,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和他四目相对。   溪城果然摇摇头,声音还很稚嫩,却依然坚定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是顶天立地,有什么好怕的。”   “我只是并不想去那里而已。”话音刚落,溪城又快速的说道,“我总觉得,凤凰一族实在是太冷漠了。”   他回想起了虽然每一个都极其漂亮的凤凰落在梧桐树上栖息的样子,可他们虽然漂亮,却从来都不和互相说话。   一只凤凰栖息在一颗梧桐树上面,走的时候会留下自己的两片羽毛作为交换,衔走一根梧桐枝,可从来到离开,他们互相连招呼都没有打过。   谢必安闻言也沉默了一下,“这是凤凰一族的天性,无可更改。”   凤凰一族大多骄傲,哪怕是同族也是如此,比不得外族热闹。   而且凤凰一次只有一子,且孵化时间极其的长,因为血脉天赋太高,又很难以孕育,很多凤凰族的人一生可能也只有一个孩子,也是因此,它们大多都是独居。   谢必安看着面前溪城皱眉的脸,心里想着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凤凰一族的高傲乃是天性,即便是溪城出生在冥府,有这么多伙伴,可在溪城骨子里面,也从来都是很冷然的。   他对谁都可以很好,对谁都可以嘻嘻大笑,可真正在意,会主动上门去找着说话的,数来数去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而已。   溪城果然不再多说什么了,他和谢必安一起坐在廊下的阶梯之中,把头放在了谢必安的膝上,轻轻闭着眼睛感受着谢必安的手指穿梭在自己发中给自己梳理头发的触感,“我可以在冥府过完我最重要的一个生日吗?”   他是凤凰,每千年便是一次涅槃。   第一个千岁是最为重要的,他会洗去自己身上其他三个多余的血脉变为纯血的凰,而且样貌也会从幼童变为少年。   第一个千岁,凤凰来说也算得上是一场小劫,若是凤凰在千岁之时破壳失败,便会结束自己的短暂的归巢时间,失去涅槃的能力。   但是这种情况,自古以来到现在,似乎从来都只有记载中出现过。   谢必安把他有些松散的头发挽起来,梳成了漂亮的童子髻。   他看着溪城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两根红色的丝带给他系在了头上,“当然可以。方才长歌也说了,你可以在冥府过完最后一个生日。”   “他叫长歌吗?”溪城垂下脑袋,大大的眼睛里面也有了一丝笑意,“他长得可真漂亮。”   “对呀,不仅仅是凤凰一族。”谢必安伸手戳了戳溪城的发髻,牵着他的手起身,把他带到了自己房间里面,“放眼整个四海八荒,都很难再有谁长得比长歌还要漂亮了。”   溪城眼前又浮现出了长歌懒散的用两根手指夹着茶杯轻轻摇晃的样子,他懒懒的坐在椅子之中,姿态却像是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样随意,一字一句都让人觉得舒服的不得了。   镜面之中出现的是自己有个双下巴,看上去有些圆滚滚的脸蛋儿,谢必安正拿着什么东西在自己眉心点着,一下的凉意过后,眉心之中便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印。   谢必安笑容温和,“这是冥府的传统,千岁整数的时间,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很重要的一个生辰,在冥府的话,便会由自己的至亲之人亲手点上这朱砂,意欲天门太平,幸福安康。”   溪城用手轻轻地触了触,不经意的又看到了镜子里面自己一截一截的胳膊。   白嫩嫩又软乎乎的。   冥府很多人都爱对他又亲又抱,可现在……   他把手臂放下,看着镜子之中的谢必安,艰难的开口道:“长安哥哥,我长得不好看吗?”   “嗯?”谢必安挑眉,“你怎么会说这个问题?”   小仙童在四海八荒之内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因为他们的幼童年龄不过千年,之后便会迅速的变为少年,在少年时期之后,有些人会选择把容貌定格在青年,也有些人会选择变为白发飘飘的老人,却从来都没有办法再变为自己幼童时期。   也是因此,哪家有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孩子,不论是带到哪里去,去一趟再回来,兜里面定然满满的都是糖果。   溪城有些失落的垂下头,“长歌说我长得很福气,虽然听起来没有说我长得丑,但一定不漂亮。”   谢必安静了一会儿,才安慰道:“你不用担心,道南天的小凤凰长得都很好看……”   他看着溪城还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干咳一声,决定溪山还是牺牲一点,却有些心虚的说道:“你以后跟着溪山的时候,少吃一点零嘴,就不会这么胖了。”   “我听嬷嬷说,和胖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自己也会胖起来的,对不对。”溪城满脸认真,特别严肃的问道。   谢必安默默点头。   得到答案的溪城回头再一次看向了镜子,却看到镜子之中映出的在门口一副无法接受,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溪山。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忐忐忑忑等留言QVQ ------- 溪山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行走的球,踹一脚能从两界山顶滚到山脚下面再溜达上一圈的辣一种。 溪城比溪山要少一个下巴,是一个行走的橄榄球。椭圆的。   ☆、小呀么小凤凰   谢必安和溪城对视一眼,又各自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溪城收拾了一下情绪,抬头的时候便是一个笑脸,他正想说话的时候,却看到溪山哭唧唧的嘟着嘴,却一把擦干了眼睛里面快要冒出来的眼泪,撅着屁股从门边吭哧吭哧的挪出来了一个大箱子。   他气哼哼的抱着胳膊,脑袋仰的高高的,肉乎乎的双下巴都收进去了一点,“我在正殿找不到长安哥哥,你们两个躲到这里说我的坏话呢!”   溪城跳下凳子,走到他的身边,讨好的拉了拉他的手,笑道:“没有,长安哥哥说胖一点的孩子才好看,冥界这么多仙婢都爱抱着你呢。”   溪山朝他扮了一个鬼脸,蹲下身拍了拍自己拿过来的小箱子,说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呀,我不能去人间,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可以送给你。你看看,这里都是我的宝贝,你想要哪一个就拿去吧。”   一大两小三个人蹲在门口挑选的不亦乐乎。   这个箱子是溪山最宝贝的东西,里面放的都是他最喜欢的,从法器到零嘴,什么都有。   溪城最后拿出的,是一个擦拭了很多遍,边角处都被磨得有些圆滑了的更小的木盒。   “这个是什么?”他边说边打开问了一句。   溪山一愣,“哎呀这个可不能给你,这个是婆婆亲自给我捏的娃娃呢。”   谢必安看着那个小盒子笑了一下,“对,溪山之前被清凉之地的灵鹤仙子带上九十九重天的瑶池去养了一段日子,婆婆怕他晚上会哭着想家,就在他走之前,把咱们几个都捏了一个小娃娃。”   溪城打开盒子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沉默了下来。   “真好啊……”   *   溪城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知道他是凤凰的人很多,知道长歌来了冥府的人更多。   可谁都没有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联想过。   他出生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千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在两界山的梧桐神树上面变成一只并不是很漂亮的小鸡——因为他并不是纯血的凤凰,他有四族的血脉,所以很不受正统凤凰的喜欢。   他们表现的特别不明显,但是凡是他呆过的梧桐神树,从来都没有别的凤凰愿意再落下。   所以这一次,就连离开的时候,溪城都觉得十分的冷清。   他穿的是孟婆特意给他做的衣裳,谢必安牵着他的手一路把他送到了两界山门前,长歌正端正的坐在由四个凰卫架着的凤辇内,并没有谁下来接他。   他小小的身体站在显得有些阴气森森的路口,身边有无数鬼魂被一个个鬼差带着出入,却没有谁多看他一眼。   溪城的眼神一瞬间显得有些迷茫。   “阿城,你不需要多想什么。”谢必安蹲下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若是觉得在道南天呆的不开心了,就可以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住上一段时间,可冥府从今以后,却不再是他的家了。   溪城听出了谢必安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谢必安也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轻轻的摸着溪城由他亲手梳起来的头发,还戴着很贵重的紫金冠,“你若不是凰王,我哪怕是求也会求你留在冥府。”   凰王。   溪城头一次对这个称呼这么的厌恶。   从前他还是一只小鸡崽,躲在梧桐枝的叶片下面羡慕的看着凤群的时候,对凤王和凰王从来都是那么的憧憬。   憧憬什么,他也不知道。   凤凰一族的美丽三界共睹,高傲华贵,又都很厉害。   可他只是一只混血的……小杂种而已。   他有些难过的看了看谢必安,“可是我被当作是杂种过了一千年,从来都没有一只凤凰喜欢过我,这千年间他们谁都没有来问过我如何。千年时间一到,他们便要我去旅行作为凰王的义务,庇护道南天太平。”   凭什么?   溪城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他毕竟只是一个刚刚满了千岁的孩子,多少千岁的孩子此刻还都在父母怀中撒娇讨着糖果和零用,可他却要离开他居住了整整千年,好不容易才有一些融入感的家乡,去一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做着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的事情。   “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呢。”谢必安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把这个看起来让人觉得心疼的不得了的孩子拥入怀中,“婆婆,我,帝修,溪山……你看,就连所有见过你的小仙婢和仙侍,他们都很喜欢你。”   溪城直直的看着谢必安。   谢必安沉默了一瞬,从怀中拿出了一根泛着光的翎毛。   他将翎毛交给了溪城,“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   翎毛比起溪城的手要大上许多许多,溪城宝贝一样的抓着,心里升起的是无法自抑的亲近。   “可是他们都死了。”他喃喃自语的垂下了头,把翎毛小心翼翼的收到怀里。   “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你也要记得,你有一双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想让你活下去的父亲。”谢必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溪城的脚下涌起了一片非常饱满的云朵,正托着他徐徐的升起来,“你的父亲们在三界交际地方生活了上万年,为了你的出生才去道南天举行第一次‘归巢’仪式,哪怕他们被凤族叛逆追杀致死,可道南天最终都是他们曾经生活过千年的家。”   凤凰一族生子需要怀孕千年,才能在道南天九只金乌会落足的地方产下孩子。   否则没有火气庇佑,生下的孩子便会体虚。   谢必安看着溪城有些松动了的神色,“你就当作这一次去道南天,是为了了解你父君的家乡,你可以从他们生活的地方一点一滴的寻找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溪城再不说什么,两只小手沉默的放在胸前翎毛在的地方,转身背对着谢必安。   谢必安沉默了一声,轻叹一口气,指挥着云梯一点点上升。   这个时候,在一边负责看守的侍卫忍不住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行了一礼,“敢问神君,溪城小仙这是要去哪里修行?”   谢必安一顿,有意让云层停了一下,随后笑道:“他只是该回家了。”   回家?   身穿着黑甲的侍卫一顿,皱眉道:“他的家,不该是在冥府吗?”   随后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空停着的那辆凤辇实在是扎眼,联想到溪城的身份,他一咬牙,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道,“六千年前远方凤君于小将有恩,若是溪城小仙在道南天不顺心,小将愿随时上天陪伴在侧!”   谢必安让溪城听到这里,便彻底让云层升到了凤辇内。   随后他转身对着侍卫一笑,说道:“溪城自有他的职责所在,冥府的人对他如何,他自然心里都清楚。”   侍卫一笑,垂头道:“溪城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这件事情……”谢必安轻声一叹,看着天边已经飞速前往了道南天方向,拖出了一条长长火痕的凤辇,“先不要告诉……”   侍卫和他同时静声,已经看到了正气喘吁吁,擦着眼泪,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的溪山。   他的手里还抱着昨日溪城看到的那个盒子,见谢必安发现了他,溪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步子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有一种即将失去一个好朋友的惶恐。   侍卫低声一叹,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谢必安将身边跟着的嬷嬷差回去禀告孟婆,一个人抱着溪山走上了两界山。   溪山的情绪更加的不好了,他一手紧紧地抓着那个盒子,一手胡乱的擦着眼泪,“长安哥哥,阿城去哪了?”   他在两界山上面,只看到了溪城哭着被谢必安送走,那么的难过。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飞快的就回了房间把他最宝贝的东西拿了出来,撒丫子就往山下跑,由于速度太快,他还摔了几跤。   可他还是没能赶上。   “阿城回家了。”谢必安把溪山放在凳子上,找出了他房间内的药箱给他清理,“他是小凤凰,现在他要回自己的家。”   “那、那他还能回来吗?”溪山瞪着大大的眼睛,忍着腿上的疼,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推出去了一点,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阿城要是不可以回来的话,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不可以离开冥府,溪城又不能回家。   溪山这么想着,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一直掉,怎么都停不了。   “他会回来的。”谢必安看着溪山平日里很宝贝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此刻散落一地,还有些已经碎了,“等阿城这一次千岁小劫过去之后,他就会回来报平安。到时候,他就要比你高上一些了。”   溪山只知道溪城还会再回来,他还可以看到自己最重要的小伙伴,于是就心安了下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在山下等他。”溪山瞪着大大的眼睛,怀中紧紧地抓着那个因为自己喜欢就没有送给溪城的小盒子,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我要是知道阿城因为这个才要走,我、我把整个两界山都送给他。”   “你若是知道阿城要走。”谢必安心里的失落也渐渐的消去了一点,他看着房间内四散的东西,哭笑不得的道:“你怕是要抱着阿城哭号着不让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的溪山还不懂阿城长高一点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所以阿城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拿一根指头压着溪山的脑门儿跟他说:来啊来啊你打我啊。 然后溪山够不着他,就开始哭啊哭啊哭。   ☆、小呀么小凤凰   溪山被谢必安说的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鼓着嘴巴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小步子走到了一边,把他怀里抱着的那个盒子放在了更大的盒子里面,宝贝一样的拍了拍,这才转过身对着谢必安笑了笑,“阿城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来了,我就在两界山上面等着他。等他回来之后,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全都送给他。”   谢必安轻轻笑了一下,“好。”   *   这一路上,在这华贵的凤辇里面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四个凰卫负责驾着车飞向道南天,天边的火气和凤族独有的气息已经传了过来,溪城可悲的发现他居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归属感。   快要到达梧桐门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长歌才睁开了一直半垂着的眼睛,懒懒散散的撑起身子,把滑落到了肩下的衣裳扯了上去,看着一直都在最角落里面抱着膝盖出神的溪城冷声道:“你既然身为道南凰王,便要有自己的气度。千岁不算大,可却也不算是小了,溪城,你不可能再像是长安身边在手心中捧着一样的面对你今后的生活。”   溪城默默的听着,他看着长歌光洁赤.裸的脚踩在车上最好的皮毛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门外的凰卫亲自伺候他穿上了鞋子,就连一边的宝石坠子都细心的打理好,长歌这才转身向他伸出了手,露出了第一抹笑意,“虽然也没什么告诉你的义务,但长安与我私交甚好,他既然托我照顾你,在你成年掌管凰印之前,你便与我一同住在凤宫大殿。”   “王,这……”一边银发的凰卫上前一步皱眉说道:“怕是长老不会同意。”   “这道南天是我的道南天,还是长老的道南天。”长歌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牵着溪城稳稳的走在和冥府截然不同的道路上面。   他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提起道南天,都是一副十足羡慕的口吻了。   ——他们一路走来的地面上,放置的全都是红玉玛瑙铺成的,且凡是会走到的地方都细心的打磨干净,一丝尘埃都没有。   溪城看着长歌脚上与其说是鞋子,不如说是装饰的东西,心里想着,是不是所有凤凰都不那么爱穿鞋子,所以才把行走的路也都改成了这个样子的。   “桑梓,你去把偏殿打扫出来,从今以后,溪城就先住在那里。”长歌头也不转,走了一段路像是有些累了,把溪城的手丢开,转身变成了一只凤凰。   那是溪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美丽,每一片羽毛都像是在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他的头颅微微低垂,金红色的喙轻轻的触了触他的手。   溪城迟疑的伸出手,就被长歌抬起的一只爪子抓住,随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视线渐渐升高,长歌带着他直接飞了起来。   还留在那里的桑梓也随即变身为了一只青色的凤凰飞起,和长歌的方向完全一致。   长歌的声音在空中一点阻拦都没有的直接击到了溪城的耳膜,“你就在凤宫里面不要随便出去走动,道南天下凤宫凰宫各有八位长老,不少人都不怎么好相处,你这么小的年纪被他们攥在手心里,以后很难再有机会独立。”   溪城也不知都为什么,比起那些从未谋面的长老,反而是眼前一副不爱搭理人的长歌说的话更加的让他要信服一些。   他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你呢?”溪城把头转向了后面,长歌的尾羽拖曳在风中,划出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弧度,每一次打弯都像是在跳舞一样的漂亮。   “我?”长歌大概是没有听懂溪城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疑惑的低下了头。   溪城正想问他住在哪里,以后能不能还去找他,就想起来,刚才负责驾车的四个凰卫,似乎称呼他为王。   道南天现在还只有一个王,因此并没有分出凤王和凰王的称呼,唯一的一个王,自然就是道南天的那位凤王了。   凤王名字叫长歌。   溪城默默的念了两声,突然唇边生出了一抹放松一样的笑意,“没事。”   他突然觉得,其实道南天也并不像是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可怕。   长歌闻言不再搭话,直直的飞到了一个看起来造型非常别致,像是鸟巢一样的巨大的宫殿上面降落。   他们两个在顶上停下,从那里向下看去,只觉得也是一片恍然,这里实在是太高了。   “怎么,怕了?”长歌笑着轻盈的走到了一边,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壶酒,自顾自的卧到一边就咬开了盖子喝了起来。   溪城能闻到味道,像是果酒的香气。   他二百七十岁之后,谢必安曾经给他酿过一盅,只是放置的时间不是太长,味道并不是很好。   长歌现在喝的这一壶酒闻起来就觉得很清香,溪城没忍住动了两下鼻子,有些饿了。   “没有,只是觉得在这里比在陆地上面要舒服一些。”虽然知道一定会没事,但是头一次到这么高的地方,溪城还是走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他走到长歌身边,看着他把身上包裹的一丝不漏的衣裳全部脱掉,露出了里面薄薄的长衫,愣了一下才道:“你为什么要穿这么多?”   长歌抬眼轻笑,“身为凤、凰王可以捏碎其他凤凰的凤元,让他们再也无法涅槃,从而彻底将它们诛杀,可你真的就以为,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的吗?”   溪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长歌闲闲的又躺了回去,眯着眼睛倒了一口酒,“这些事情,你可以去凰宫的内宫之中找书来看,凤宫的虽然大致无二,只是那些老头子大概是不会愿意让你看太多的东西。”   溪城点头应是,这才觉得自己对于凤凰一族的了解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在道南天刚出生的小凤凰。   长歌一壶酒喝的差不多,这才舒舒服服的抹了抹嘴巴,将溪城提了起来,又捏了捏他的脸,眯着眼睛笑了笑,“你这张脸捏起来倒是舒服的很……长安确实是把你养的很福气。”   溪城又中了会心一击,一时间也拿捏不准长歌到底是喜欢他这样,还是不喜欢他这样。   他没有来得及问,长歌就已经拎着他的领子向下飞去。   背后越来越难受的溪城最终难以忍住,半空之中,他突然不顾危险的反握住了长歌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之中说道:“我……我觉得背后不是很舒服。”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长歌面色就陡然一变。   他手中的领子还在,却没有了一丝的重量。   本来黑发黑眸,像是一尊瓷娃娃一样的溪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发出着长鸣,挣扎着扇动翅膀的紫色凤凰。   那是凰王才会独有的颜色。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留言的第二天,想哭。 道南正文3-5W字,接下来就是手册那边的番外部分~ ------ 蠢作者明天去开封那边考试,一整天都不能回来,所以暂时不更新。 十三号是下午三点的火车,回来忙活完之后更新应该还是这个时间点QVQ ------ 以及……我想在二十号前完结,所以,我未来可能不定时掉落加更,一定要克服懒癌! ……至于错别字啥的…… 世界再见   ☆、小呀么小凤凰   那只跃动在长歌面前,使劲扇动着翅膀的小凤凰是放眼整个道南天都没有一只的。   紫色的凤凰其实并不是没有,这种颜色的凤大多被称为鹓鶵,与朱雀其名,而且大多数都和朱雀一族有通婚,因此毛色并不是那么的纯正。   即便是纯正的鹓鶵,在正紫色的凰王面前,显得也都像是凡界的土鸡与凤凰的差别。   长歌被自己想到的形容方式弄的笑了一下,这才抓住难受的不停地在嘶鸣的小凤凰的爪子,倒提着把他拎到了自己脸前。   随即他眯了一下眼睛,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凤凰还带着些嫩红色的喙,突然觉得心像是变得软了一瞬:这只传言中混杂了四族血统,在冥府千年都没能变成凤凰原身的凰王……变成了原型之后,倒是长得不错。   虽然还是肥了一点,不过胖瘦这个问题,在第一次小劫之后总会过去的。   长歌心情特别好的转身,完全无视了难受的已经开始流泪的小凤凰,对着一边俨然已经傻眼的桑梓说道:“你还是去收拾东西……弄好之后,带着其他三个守在梧桐树下,我看着这小东西涅槃。”   桑梓垂头应是,他眼巴巴的看着长歌往前在虚空之中走了两步,随后又停下来,对着自己笑道,“告诉凰宫那八个老不死的——包括凤宫这些人,凡是踏足禁地者,杀无赦。”   “是。”桑梓这才松了心,看着长歌慢悠悠的逐步走远。   凤凰一族有一个很不成文的规定。   虽然说凤族的幼崽在年少未满千岁便失去父母的极少极少,可一旦是有了,被这四海八荒的神仙看到,也必定是会不远万里送入道南天上。   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个规定,凡是在凤凰一族千岁小劫涅槃的时候救了那只小凤凰的,被救了的那一只,便会对救人的产出一种第二雏鸟情节。   这和刚出生时对于父母那种的依赖和亲近不同,反而是似情非情,很是奇怪,凤凰一族历史上面出现过几起,有悲有喜,不少凤凰自愿放弃了涅槃的机会自焚,自然也有不少成了眷属。   长歌走到禁地之前,身边经过了许多只颜色各异的凤凰,在看到长歌的时候,他们全都停在了半空中,或以人形,或以凤凰的姿态行礼。   他一路上都目不斜视,连头都没有点一下。   不少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溪城的凤凰都尾随了一会儿,见他的目的地是禁地后又离开了。   禁地便是梧桐神树所在的地方,那里是凤族最为炽热的地点,也是距离凤宫和凰宫最近的地方。   所有凤凰一生能够进去的次数很少,第一次出生,第二次涅槃小劫,第三次寿终涅槃,或是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进禁地吸收火气疗养。   回到禁地的长歌也觉得身心都变得舒畅了,他不可自抑的眯起了眼睛,下颚微微扬起。   禁地之中的寂静和氛围让一直都挣扎着的溪城都微微的安静了下来。   长歌轻笑,甩了甩手里被他拎着一路的小凤凰,“你倒是知道哪里是好的地方。”   此刻树上还有一些正在孵化的凤凰蛋,长歌直接越到树的顶端上面,左右拿了一些树枝做了一个极其简易的巢,就把也不知道是虚弱的晕过去还是舒服的睡过去的溪城放在了那上面。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窝里面的小凤凰时不时的蹬一下爪子扇一下翅膀的,从前只觉得这样的凤凰浮躁,现在居然觉得……有些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禁地上方的天空突然又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如同炮弹一样的九个火球从裂缝之中冲出,三只爪子极其的耀眼,一进来就叽叽喳喳的围在了长歌和溪城的身边上下跃动着。   “长歌长歌,你终于把你们凰王给带回来了。”   长歌支着下巴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随后指了指梧桐神树道:“你们既然感应到了,就快去点火。”   凤王、凰王出生之时必须要有九只金乌同时落足与梧桐神树上面点燃真火才能出生,而同样的,金乌照亮整个大地所需要的太阳之息也是由梧桐神树为媒介传出的。   可以说,金乌与凤凰一族几乎是同体连枝,缺一不可。   九只金乌叽叽喳喳的各自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面,三只眼睛却依然死死的盯着在树尖上,已经变成了一颗紫色的蛋的溪城。   “阿大阿大,你有没有觉得这只小凰崽看上去有些熟悉?”在最右侧的一只小金乌眨了眨眼睛。   名为阿大,也是最雄壮的一只金乌点点头,怀念的道:“长得像是远方,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这一次小凤凰出生之后,咱们再去一趟三界交界的地方吧。他所栖息的那颗月老树听闻也初初有了灵智,马上就可以飞升啦。”   其余几个小金乌也都附和着,一时间本来安静的梧桐神树上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长歌垂眸,也变为了原型,漂亮的不得了,在光芒之下熠熠发光的尾羽从树顶一直向下垂去,凤凰一族的美态在他身上显现的淋漓尽致。   “你们说的,是三界之处那只名为远方的凤凰?”长歌的尾巴慵懒的甩动着,无聊的枕着下巴,视线看着还在沉睡的紫色凰蛋。   “对呀。”阿三点了点头,在树枝上跃动了几下,“你们凤凰一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封晋的战神一直都守在那的,远方和封晋是好朋友,月老贪玩,还用红线绑住过远方的爪子,却没想到让他们成了一对儿了。”   说起来这个事情,几只小金乌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你们怕是要失望了。”长歌轻轻开口,在九只金乌齐齐的注视之下开口说道:“溪城便是封晋和远方的独子,与我同任的凰王。”   他没等阿大开口,又接着说道:“千年之前道南天出现妄图篡位的凤凰,被我亲手捏碎了凤元。他们所追杀的,便是封晋和远方。”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一阵诡异的沉默四散开来。   一阵微风吹起,梧桐神树的枝叶发出了飒飒的轻响,带来了一阵凤凰最喜欢的迷迭香气。   可金乌们却再也没有心情陶醉在这以往他们也最爱的香味儿之中,最小的阿九崩溃开口,“你骗人!远方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死掉!我要去找他!”   说着,他就要飞起来,却被长歌强行压制在了树尖上。   九只金乌从来都同气连枝,见到阿九被压制住,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他们不开心的看着长歌,“你不要欺负人,阿九年纪小,可是真的要打起来,我们也不怕你。”   “谁要跟你们打起来。”长歌撇撇嘴,这几只金乌大概是被太一神君养的太好,单纯又易怒,不过倒也是好哄。   “你们现在走了,溪城要怎么办?”他一句话说的九只金乌同时愣住,额上的豆豆眼呆呆的看着他,本来还称得上是英俊帅气的九只鸟一下子变得奇傻无比。   长歌捂住眼睛,不想再去看它们那副傻样,“你们但凡有一只离开这里,于溪城而言都是一次打击。没有了能力的凰王,在这道南天内,谁能护得住?”   阿二迟疑的又窝了下去,“我、我我觉得长歌歌歌说得对啊!”   阿大也又蹲了下去,他看了看在巢中的凤凰蛋,说道:“不急不急,再有一会儿咱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千年的时间也发生不了很大的事情。三界交界的地方怎么都有月老树作为第一道屏障,真的要出了事,三界都会发生震荡的。”   几只金乌这才安分了下来,乖乖的窝在自己的地方看着那只比起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小巧的蛋。   “长歌,你说他叫溪城吗?”阿七歪了歪脑袋,灵动的眼睛看着长歌。   “对。”长歌睁开了一点眼睛,金红色的眼睛很是漂亮,就像是最上好的宝石在日光之下闪烁着的妖艳光芒。   “这个名字可真好听。”阿六扇扇翅膀,“太一说我们兄弟人太多,取了名字也分不清楚、记不住,就叫我们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点都不好听呢。”   “这是长安给他取得名字。”长歌懒懒散散的撑了撑下巴,翅膀轻轻甩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的站起。   “外面有些人过来要捣乱……你们就在这里看着他,有谁闯进来的话……”长歌回头看着九个已经变成了娃娃样子,眉心之中都拥有着第三只眼的金乌们笑了一下,“不论是谁,你们尽可以掏出他们的心脏取而饮之。”   阿大不开心的嘟了嘟嘴,“知道你们凤凰心脏好吃,但是太一不准我们吃这些东西。那些心黑的凤凰我们才不要吃,我们帮你把他们赶出去好了。”   “随你们。”长歌说罢,自半空之中变成了人身,衣裳前面的带子有些开了,他也懒得再系上,就这么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了禁地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我二十号之前完结的愿望,感觉有点难QVQ 二更时间特别晚,目测23.00-02.00之间= =   ☆、小呀么小凤凰   长歌速度闲散的就像是在逛自己家里的后花园一样,路过一处花开的比较茂盛的地方,他还停下来闻了闻花的香气,随手摘下来了一朵。   摘下了花后,他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流了一些汁液的花茎,这才一手捻着花杆走过了拐角。   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极其的闹人,长歌离开转角后,他方才摘下花朵的那根花茎变成了一个小娃娃,正流着眼泪用小手摸着头顶。   没一会儿,头上的花朵又开出了一朵更为漂亮晶莹的,还带着一些清晨的露珠。   小娃娃笑嘻嘻的这才又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变成原型继续摇摆着自己的枝干。   长歌走着走着就把手里的花给吃了个一干二净的,手上沾上的花粉很是清香,他也比较喜欢这样的气味,于是就没有拍打。   “这是闹什么呢。”他轻笑一声,赤着脚走过路口,斜斜的靠在一颗突起来的大石头上面,眉眼都带着笑意。   见到他出来,并排站着的四个凰卫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桑梓抿抿唇,示意他们三个顶替自己的位置,自己则是跑到了溪城身边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王,楼至长老想入禁地。”   “那你让他进去啊。”长歌挑起一撮头发放在眼前轻轻看着,时不时的摸上一下,像是凤身的时候梳理羽毛一样的舒服。   名为楼至的长老顿时冷哼一声,收起了手里握着金红色的权杖便要抬脚迈入禁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禁地之内传出了几声高低不齐的长鸣声,楼至长老就要迈下去的步子顿时僵在了半空之中,“九只金乌全都来了?!”   长歌扫兴的撇了撇嘴,“可惜了。那几个小娃娃出来的时候还特意跟我说,太一神君不允许他们吃凤族的心脏。”   他说的是阿大的原话,可被他这么可惜又扫兴的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他在说假话。   楼至迟疑一瞬,还是放下了脚,谨慎的退后了两步,“九只金乌再一次齐聚梧桐神树,于我凰宫来说也是大幸。凤王身为凤族的王,也没有理由拦着我们几人进去。”   长歌颇为无辜的眨眼,摊开了双手,“楼至长老可不要说笑了。我欢迎你们的很,现在进去都可以。”   桑梓摸摸鼻子,默默退下,在长歌耳边说道:“此次兀自大长老带着兀屈和兀制长老去了青丘。”   长歌随意点了点头,“缺了链子的疯狗。难怪这么讨人嫌呢。”   他掏掏耳朵,拍了拍手掌,说道:“你们有胆子,这就跟我进去也无妨。可溪城自冥府无常殿出来,是谢必安登记在了名册上的弟弟,你们以为,他溪城身为凰王,会能任由你们摆布?”   这话一出,在外面守着的几个人顿时面色各异。   长歌无趣的嗤笑一声,又抱着手臂慢悠悠的进去了。   “王,凰宫那边要怎么办?”桑梓颇为苦恼,自上一任凰王入魔自焚后凰宫便再没有下一任的凰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溪城,可凰宫八位长老其中有六位心都是黑的。   “礼书和礼墨长老如今在哪?”   “在北荒山隐居,北荒老人乃是山主,兀自长老派出了很多人都铩羽而归,还有些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桑梓将他知道的一一交代了。   “没有回来过的,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被他留下了。礼书和礼墨长老是老人,他们两个离开道南天只带了十六名凰卫,留在道南天上的,还有多少人,谁都不知道。”长歌一路走一路说,“在正阳时节太阳升到天地中央的时候,你去敲一敲北荒山门,告诉二位长老——凰王出世了。”   “是。”桑梓说完就要离开这里,又被长歌叫住了。   长歌想了一下,叹道:“他们要是不愿意回来,你就说,溪城是封晋神将的独子……”   提起这位自千年小劫之后便为道南天守在三界交界处的战将,凡是宫内的凤凰守卫大多都不陌生。   桑梓还年幼的时候曾经与封晋神将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他还没有和远方凤君结尾连理,每千年回天述职的时候,他身穿金色战甲,面容冷厉,但是在看到他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小凤凰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   他甚至还记得封晋神将那双比真炎还要温暖的大手抚摸他脸蛋的感觉。   桑梓没由来的喉咙一哽,深深的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禁地大门。   ——封晋神将父母双亡,是礼书礼墨长老二人在梧桐树下发现的幼崽,谁都以为那是一颗死蛋的时候,他却在那个时候破了壳。   礼书礼墨长老亲自抚养封晋神君长大至千岁,也亲自将他送离了道南天。   *   “你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吗?”阿大在枝头上面蹦了蹦,情绪看上去十分的低落。   长歌扫了一眼,便看到了速度最快的老八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八去月老树了?”长歌又跃到了树枝上面,梧桐神树最顶端的地方可以看到整个道南天,这也是他喜欢这里的一个原因。   “对。”阿大的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大概是因为原型擦眼泪有点不太方便,他就又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用他宽大的黑色长衣擦眼泪。   “小、小八说,小八听月老说,封晋神君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带着远方一起离开那里了。最后一次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后面还有很多凤凰追杀他们,他们不想连累快要飞升的月老,就一直向西边飞过去了。”   “西西西西边是冥府、冥府的位置。”阿二结结巴巴的开口,眼泪在眼眶里面打着圈圈的转悠。   “你说的都是真的……”老九呜哇一声哭了出来,顿时整个禁地都是哭声。   长歌头疼的皱了皱眉,指头指向了还没能破壳的溪城,沉声道:“他们总归还有一个孩子留下。他是胎生的凰王,你们若是敢分心,后果会如何还用我多说吗?”   阿大打了一个嗝儿,率先停住了哭声。   “别、别哭哭了。”阿二紧接着开口,犹豫的向阿大说,“哥哥,咱、咱们能给给给给阿城精血、用吗?”   “我也想。”老九小声的嘟囔,“可是我怕太一会打屁股,他要是真的很生气,一定会把咱们倒立起来当衣服晒的。”   几个小家伙又沉默了一瞬,长歌的白眼总算是没忍住翻了出来。   下了决定的是阿四,他率先蹦到了溪城的蛋旁边,变成了原型。   独属于金乌的火焰出现在他的头边上,一跳一跳的发出着炽热又温暖的光芒。   只见他张开了羽翼,黑色带着鎏金渡纹的翅膀让溪城的位置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远方这么对我们好,他的孩子这么虚弱,只是打一顿屁股而已……大不了疼上几天。”阿三也开口,跟在阿四身后飞向了天空。   长歌沉默的看着八只剩下的金乌全数飞向天空,跳出了一场和他当日出生之时一模一样的祭祀舞。   他还在想着,九只金乌缺了一只跳出来的舞蹈难免会有所缺陷,就见禁地上空突然蹿出来了一只小火球,紧接着扎进了八只金乌里面。   道南天上本来只是绯红色的天渐渐的被正红慢慢沾染,不少凤凰自巢穴之中探出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禁地的方向。   长歌停在原处观察了一会儿,看着像是有人影自九只金乌跃动的地方往下坠去,金色的佛光从中升起,这才起身又离开了这里。   门外的守着的桑品三人已经拔出了手中的剑,正和全都拿着法杖的三个长老一对一的对峙着。   长歌冷着脸出去,手中和他本人比起朴素无华的剑上面隐隐发出了红色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天色映衬的,还是他本人的心情让剑灵感应到了。   楼至长老见他出来,手中的法杖顿时一竖就要开口质问,却没想到一缕夹杂着烈焰气息的光束直直的穿过了他的颈边,一下子就击穿了后面华丽的建筑。   楼至的额角顿时滑落下了冷汗,他感受到了自脖颈流出血液的温热,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长歌眸色冷漠如冰,剑身上的红光愈加的旺盛。   熟知他的凰卫见这个样子顿时退了下去,恭恭敬敬的侧立在一边。   “当了千年的长老,你们大概是忘了我还是王了。”长歌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剑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像是一丝力气都没有用,如同切豆腐一样,就连裂纹都没有一丝。   “凡是越过此线者,杀无赦。”   他最后丢下一句话,甩掉了手中的火星,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走远,秉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桑品这才走到了剑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嘲讽,“长老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请回吧。以后再想做这些事情之前,要么,先去请示一下兀自、兀制和兀屈三位长老。”   “要么——就想一想,凤王长歌,是以什么当上他的凤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长歌是以战成名的! 和他穿着打扮以及出行方式那种骚包的不能再骚包的做法不同,他战斗的衣服全都可朴素可实用了,战斗也从来都是一招毙命的辣种。 * 所以,在床上: 还在害羞的溪城扭扭捏捏的不敢脱衣服,一边的长歌已经干净利落的扒光了自己躺在床上,说:“快点,正面对着我。” ------------ ……暗搓搓想写C我又不好意思的蠢作者顿时一副害羞脸QVQ ------------ 二更在两点之前送上了!终于保住了我万年大总攻的位置,明天有没有二更就看你们了! 加油!躺在床上等留言呦!   ☆、小呀么小凤凰   这一次长歌再也没有转头,他听到了后面三人像是负气一样甩袖走人的声音,却没有施舍一个眼神。   梧桐神树上面的九只金乌已经停止了旋转,又各自的落回了他们本来的位置上面,见唱歌进来,老八累的煽动了两下翅膀,却也没有什么力气再飞起来了。   “已经好了?”长歌轻盈一跃跳到了树尖上,开口问状态还算得上是不错的阿大。   阿大虚弱的点了点头,眼睛却晶晶亮的,“溪城比我们想的要强壮的多了,等他出生之后,一定是一只和远方一样漂亮又厉害的凤凰。”   长歌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他侧了侧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左手轻轻的掐了一个法诀,随后依然布满红光的道南天上空像是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一位如日光般耀眼的人自光芒之中走出,身边还跟着四匹独角兽拉着的车。   “太一神君。”长歌颔首,看着九只一下子变得怂的不得了的小金乌笑了一下,“他们也是担心。”   太一自然是生气,可他也没有理由怪这几只小家伙自作主张,毕竟把他们放出去的,还是他自己。   于是他只能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给凤君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们回去。”   虽然是没什么理由责怪他们,但是这并不妨碍太一拿了一个金色的绳子挨个缠住了他们的脚,把他们倒提着拎走。   九只金乌恍若是死鸟一样,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脑袋,翅膀也顺着身体的方向垂了下去,露出了腋下最为细嫩的羽毛,正随着风轻轻的晃动着。   “对了。”太一走之前又回头对长歌笑了一下,“我来之前,曾在路上看到过兀氏的三位长老,道南天天象再一次发生变化,恐怕之后会麻烦许多。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凤君尽管开口。”   长歌笑了一下,目送着他离开,却也没说哪里需要帮忙。   凤凰一族和太阳算得上是同生,没有凤凰存在,太阳的阳气便会衰弱很多,届时四海八荒内的阴气便会无法被日光清洗,冥府内升腾的鬼气也会蔓延出去。   而没有太阳存在,危险只会更大。   *   他已经下了诛杀令,自然没有谁会再敢踏入禁地一步。   长歌百无聊赖的盘膝坐在了梧桐神树上面,就干脆为溪城破壳护起了法。   他并没有一点要帮助溪城破壳的念想,所有蛋生的神兽,若是不能经由自己破壳而出的话,未来即便是平安成年,也难有很大的成就。   就像是狮鹫一族,它们是战斗力最强悍的神兽,但凡是活下来的无一不是战将之中的战将,而这些原因,便是因为在他们破壳的第一日,在所有鸟类都还在鸟巢之中嗷嗷待哺的时候,他们便要被自己的双亲带到断崖旁练习飞行。   那条断崖长歌也略有耳闻,名为血鹫崖,就是因为那里是狮鹫祖坟所在,也是新生儿葬生之地。   虽然狮鹫一族将这一个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不可否认的——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直都最后一秒,都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剩下来的孩子会是废物。   对于骄傲不可言的凤凰一族来说,这几乎是最难以令人接受的噩耗。   一晃千年的时间转眼便过,在听到第一声几乎是轻不可闻的破碎的蛋壳声的时候,长歌也睁开了他千年间都从未睁开过的眼睛。   溪城的蛋壳放置在最靠近太阳的地方,此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蛋身上面有一丝丝及其细小,却还在不停扩大的裂纹。   不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害怕过的长歌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他站起身变为原型走到了蛋的身边,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便整个人团起来窝在了蛋的周围。   他明明知道,这是天道对于新生凤凰的庇佑——即便是有凤凰在野外出生,不能进行归巢,却从来都没有人、兽会对其进行捕杀。   蛋壳终于在长歌的注视之中破开,一只通体……黄色的小鸡崽在蛋里面睁开了还通红的眼睛。   长歌一愣,看着对方尾巴上面还带着紫色的尾羽,这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真的是溪城。   而不是哪里来的小黄鸡冒充的。   小鸡崽在蛋里面缓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凤凰,亲昵的和对方蹭了蹭。   “叽叽叽——!”溪城开心的挥动了翅膀,看上去肉嘟嘟,就连羽毛都还有些湿答答的翅膀居然真的动了起来,他慢慢的降到了长歌的脖子上面,随后又叫了两声。   长歌一直面无表情的窝在原地,直到小鸡崽没有了力气,他才用自己的翅膀把他扫了下去,正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蛋里面。   溪城的豆豆眼和长歌美丽的凤眼对齐,开开心心的叫了两下。   “说人话。”长歌皱眉,还没等溪城回答,就变成了人身一下子把他捞到了怀里面,“凰印自藏书阁内出来了,你该感受到了吧?”   “嗯。”溪城探出来一个脑袋尖,橘红色的嘴巴轻轻的叼了一下长歌的衣裳,随后又松开了。   “我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禁地外面有很多人在吵架,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楚。”他的声音清脆的很,就真的很像是刚生出来的小鸡稚嫩的叫声一样,听起来倒是好听。   长歌像是也习惯了他的声音,一路上面飞速的赶回了凰宫。   凤印和凰印是只有王才能感受的到的东西,只是东西此刻藏在凰宫的藏书阁内,他不是凰王,根本进不去。   长歌面无表情的掐住了溪城的脖子,迫使他张开了嫩黄的小嘴,对着前面虚空的幕布点了几下。   溪城疼的眼泪都聚集在了眼睛旁边,却见眼前像是有什么如同波纹一样的东西散开了。   “凰王开门都是要用嘴巴的吗?”溪城左右打量着凰宫,这是他以后要住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他以后很长时间都要暂时住在这里了。   “并不,我们有爪子。”长歌嫌弃的看了一眼溪城的肥翅膀,“你现在的羽翼上面,除了肉之外,还有一点点锋利的指甲吗?”   溪城惭愧的看了一眼的确是很肉嘟嘟的翅膀——还真的没有。   而且看上去骨头也很脆,肉又鲜嫩多汁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在蛋里面一时清醒一时迷糊的溪城不得不承认,他饿了,就连自己的翅膀都想试着啃一口,尝一尝是个什么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歌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二更依然在晚上老时间QVQ   ☆、小呀么小凤凰   凰宫和凤宫的藏书阁其实另一层面是除了两个王之外谁都进不去的禁地。   也是一个藏宝贝的很好的地方。   溪城觉得如果是溪山今天站在这里,一定会兴高采烈的动找找西翻翻,每寻到一个宝贝都会开心上很久很久。   外面那层如同水雾一样的波纹散开之后,冲天的紫光便由里向外冲出,却并不是很刺眼,溪城隐约间甚至还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感觉。   “你去吧。”长歌把他直接扔了出去,看着小黄鸡一瞬间瞪大的眼睛没忍住转头笑了一声。   溪城却并没有摔到地上,反而被紫光中心的位置给牵引了过去,长歌又瞧了一会儿,这才百无聊赖的走到了一边的书架上面随手抽出了一本书看。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长歌就察觉到了里面的气息波动变得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他抬头往里面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浑身赤.裸,外貌如同少年一般的人慢慢的就走到了门口。   眼前的溪城大概人间十四五岁孩子的外貌,手长脚长的倒是好看,长歌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随后左右看了看,从衣架上面抽出一件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的衣裳丢给了他。   溪城倒是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走到一边的镜子前面打量了一下自己。   可从前的变化并不大,能看得出来还是同一个人,只是看起来再也不胖嘟嘟的那么有肉了。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现在的这张脸觉得也是十分的满意的。   “千岁小劫过去之后,我答应长安让你回一趟冥府。”长歌将手中的藏书放回了原位,抱臂靠在了架子上面,“在你还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你就安安生生的呆在这里,等到礼书和礼墨二位长老带领凰宫亲随从北荒山回来。”   “礼书礼墨长老?”这两个陌生的名字溪城并没有听过,因此他跟在长歌的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大门。   凰宫里面守着的一些小仙婢就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自顾自的坐着自己的事情。   溪城看着这一路上的景色渐渐的变得熟悉,一直到了他印象最深的大门的时候,他才停下了步子,迟疑的问道:“你要出去?”   “是你要出去。”长歌回头说了一声,也没有像是以往一样叫凰卫架着车来送他,而是特别低调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带着溪城单独的离开了道南天。   溪城沉默一瞬,用手扯了扯衣服。   “怎么,现在开始紧张了?”长歌没有给他丝毫反悔的机会,拎着他的后领就把他给带到了云端,正想掐一掐他的脸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溪城现在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胖嘟嘟的孩子了。   顿时他有些无趣的放下了手,不怎么开心了。   *   从道南天到冥府的距离并不算是很远,加上凤凰一族本来就是天空的宠儿,速度自然是更快的。   虽然不能用翅膀飞行有些遗憾,但是吹到了久违的风,这舒适的感觉还是让长歌的心情变得有些好。   冥府所在的地方常年都是一片阴云缭绕,这也和四方鬼气有着很大的关系。   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冥府两界山的山门,就快要下去的时候,溪城却突然喊了停。   他越过长歌直接自己控制了云层,小心翼翼的用着自己不知怎么想起来的隐身法诀又在他们两人身边加了一层,这才像是做贼一样的走进了大门。   长歌负手跟在后面,莹白又带着金色精美至极的链子的脚就这么和冥府青石地板接触,显得白的更加的晶莹。   溪城一路走上了两界山,看着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心里多多少少都松了口气。   “哎呀,阿城?!”身后一阵啪哒哒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溪山的声音就传到了溪城的耳朵里面。   长歌和溪城同时一愣,随后长歌皱眉走到了一边,检查了一下自身下的隐身的咒诀。   果然还在。   可好像所有类似的法诀,在这个看上去年纪小小的两界山山主面前都像是不存在一样。   看到溪城的溪山开心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他‘嗷呜’一声就扑到了溪城的身上,之后就开始掉金豆豆。   “你怎么才来呀,我在山顶上等了你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你回来一次。”溪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全都抹在了溪城的衣服上面,本来还有些觉得近乡情怯的溪城顿时没有了那种伤春怀秋的心思,无奈的托着溪城的屁股把他抱回了房里。   溪山摇摇晃晃的被他抱着走了一路,一直到自己坐在了榻上才反映了过来,顿时一拍手。   “哎呀阿城,你长高了呀!”他跳下床站到了溪城身前比划了一下,非常难过的发现自己现在才到溪城的胸口……而且看起来差别就很大。   溪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更舒畅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一次溪山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就开心起来。   大概是溪山太没有脑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内心想的,而且溪山虽然单纯,却从来都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和他在一起,其实真的是很舒服的。   莫名的,他又想到了一进冥府就消失了的长歌。   他觉得,长歌这个人吧……其实也是有些复杂。   他接受到了一点来自于传承的记忆,凤王长歌这个人在千年之前的道南天为数不多的叛乱之中一战成名,手持泣血剑亲手捏碎了上千名凤凰的凤元,之后又以雷厉风行的姿势清空了凤宫八位长老其三,彻底巩固了自己身为凤王的地位。   且同一年,道南天上九只金乌齐聚,道南天总是缺失一位王者而从来都暗淡无光的梧桐神树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那几年,是天下最为明亮的时刻。   这样子听起来,这位凤王其实是一位很不好惹,而且特别厉害的人。   可是溪城和他勉勉强强算是在一起了一千多年,虽然他在蛋里,他在外面,但是大概是凤王与凰王心意有些相同,且同届的双王大多都是兄弟的缘故,他觉得……长歌这个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懂。   他因为谢必安的嘱托可以在禁地守着自己整整千年,重情。   虽然面上总是那么的不耐烦,甚至还会经常嘲笑自己,可从来嘴上说的和实际上做的都不一样。   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溪城回过神,看着眼前眼睛大大的溪山,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因为我过了千年的小劫,未来我就会一点点长大,最后变的和长安哥哥一样高。”   “这样真好啊。”从来都没有长大过的溪山表示自己真的很羡慕,他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了什么,啪哒哒的跑到了室内,艰难的拖动了一个箱子过来。   “阿城阿城,你之前走的时候,我小气没有给你。”溪山把那个孟婆亲手捏出来的人偶盒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放在了溪城面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虽然我觉得现在给你已经没有那个时候那么的重要了,但是,你还愿意要吗?”   盒子里面,凡是和溪城比较亲近的人的泥塑像都在里面。   还多了两个圆滚滚的泥坨坨,一看风格就和其他的几个不一样。   溪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把那两个泥人拿了出来,放在了溪城的眼前笑道:“这个是我自己捏的哪,这个红头发的是你,黑头发的是我……”   两个圆滚滚的小家伙看上去像是正在说笑,就连头发丝都给做成了特别纤细的样子飘在后面,一看就是特别特别用心做出来的。   “……我很喜欢。”溪城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泥人,“但是你把这些都给了我,以后再去瑶池疗养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溪山撇了撇嘴,又拍了拍胸脯,“我没有关系的,瑶池的灵鹤姐姐人都可好了,还有很多莲子吃,你不要担心我。”   溪城不多言,却把泥人又放了回去,随后把盒子整个的放在桌子上面,就在溪山惊诧的神色之中,手一挥,另外一边就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你会变戏法了?”溪山大惊小怪的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真的完全一样啊!”   溪城笑眯眯的道:“这是很常见的幻化之术,等你长大了,长安哥哥也会教给你的。”   溪山连忙点头,双眼亮晶晶的。   他转身牵着溪城的手想要出去找谢必安,顺便告诉他自己又知道了一个新鲜玩意儿的事情,却没想到一下子就把溪城松松散散裹上去的衣裳给扯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肩膀。   溪山的眼睛登时瞪得像是铜铃一样的大,眼泪渐渐的弥漫了眼眶,“你、你在道南天一定过的很不好。”   溪城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看你的衣服,这么破破烂烂的,一扯就烂掉了……”溪山哽咽开口,转头就要去给溪城拿衣裳,却正好看到了在门边要笑不笑的谢必安和一边面无表情,隐隐约约有些尴尬,又有些铁青的长歌。 作者有话要说:  怪他们出来的太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QVQ听说今天JJ抽了,一个留言都木牛哪。 二更送上,明天蠢作者有课,所以只有一更了   ☆、小呀么小凤凰   谢必安笑着上前把溪山抱了起来,对着一边面无表情的长歌轻声说道:“我看阿城这身衣服像是上一任凰王从人间带回去的便服……”   长歌脸色臭臭的,总算是施舍给了溪城一个眼神,“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衣服既然已经坏掉了,那就去重新换一件。”谢必安笑眯眯的拍了拍溪山的头发,又把他放了下来,“你带着阿城去找婆婆,他趁着阿城不在的时候,在孟婆殿给他做了好多衣服要托人送上去。现在你们回来了,正好可以让婆婆看一看阿城现在的样子。”   溪山乖乖的点头,特别贴心的把刚才被他扯烂了一点的衣服又给溪城挂到了肩膀上面,这才笑嘻嘻的牵住了溪城的手。   *   “去我那坐坐吧。”谢必安看着长歌百无聊赖的样子,笑了一下才说道。   长歌点头,跟在了谢必安身后离开了这里,一起走向无常殿。   无常殿距离孟婆殿很近,走在墙边下的时候,他们还能听到里面溪山叽叽喳喳的笑声,听起来就很开心的样子。   “你今日能把溪城带回来,倒是真的出乎我意料了。”谢必安眯着眼睛,由于道南天的光芒太过旺盛,导致相距比较近的冥府这几日也是很亮堂,“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等到他成年才会让他独自出来一趟。”   长歌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谢必安倒也没有逼他,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没一会儿,溪城和溪山两个人都穿了一身新衣服跑过来了。   孟婆的手是真的很巧,做出来的衣物也特别的贴身,溪城身后还跟了一个扛着一个大包袱的侍卫,里面鼓鼓囊囊的样子像是装了很多东西。   溪城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走到谢必安身边,凑到他耳边说道:“婆婆这千年里给我做了好多的衣裳。”   “对。”谢必安笑着点头,摸摸鼻子,“婆婆平日里没事做便会给你做衣裳,她怕你在道南天出来之后一时紧张没有什么换洗的东西,连褥子都亲手给你缝制出来了,特意问太一神君要了一只小金乌挂在树上晒被子呢。”   坐在一边的长歌抽了抽嘴角,脑子里面不由就出现了一只哭唧唧的肥鸟被绳子挂到树上发着光芒,下面排成排挂了一堆被子的场景。   这九只小金乌……倒也是真的倒了霉了。   长歌垂下眼睑轻轻抿了一口茶,心里觉得有点看好戏一样的乐呵。   “长安哥哥,我听说三涂河边在我走后长出来了一朵喇叭花,它现在还活着吗?”溪城和溪山在一边耳语了半天,最后打算还是替溪山问一下。   谢必安眼睛轻轻扫了一眼溪山,就见他含着小肚子不好意思的躲到了溪城后面,想到他平时等溪城等的难过,又有些心软的叹了口气,“他还在那里,已经可以化形了,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他大概天生便有记忆,记得自己名字叫做朝颜。”   “朝颜?”溪山念了两下,“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说着他就拽着溪城的手快速的跑向了门外,一边回头和谢必安打招呼,“长安哥哥,我带着阿城去找朝颜玩啦。”   “道南天上现在如何了?”   长歌随意的把玩着桌子上垂下来的流苏,“没有怎么,桑梓去请了在北荒山隐居的两位长老,等他们回来之后,就是彻底清算道南内贼的时候。”   “兀家三兄弟……”谢必安皱眉,“毕竟是金凤血统的后人。”   “金凤?”长歌嗤笑一声,“他们三个身上一身的黄毛就要冒充金凤,也就是我不在的时候充当山大王了。”   谢必安抿唇一笑,“你既然都有了把握,那一切便都好说了。”   *   溪城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连衣服都是随便套上的。   可在走的时候,却拉了整整四辆车。   长歌一直黑着脸看着后面四辆装满了衣服、被褥和吃食的车子,好像在冥府所有人的眼中,他道南天会是个虐待凰王的地方似的。   想到临别的时候,溪山那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长歌只觉得脑子更疼了。   两人走到了从冥府再也看不到的高度的时候,溪城才让后面的几辆马车按照路线送到道南天,自己则是停了下来。   长歌脸色淡然,他看了看溪城像是有些失落的样子,问道:“怎么,又想回去了?”   溪城摇了摇头,再也没有了刚才在溪山和谢必安面前的稚嫩和单纯的样子,脸上复杂的情绪转了一遍,最后停在了一口叹息上面。   他将怀里的和溪山一模一样的锦盒拿了出来,手指轻轻松开一瞬间,锦盒便被风吹的四分五裂,渐渐的变为飞灰,从他指缝之中渐渐的变少。   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长歌在一边默默的站着,也不说话。   溪城又停在半空中看了一会儿,眼中像是有什么光点划过一样,他笑着转身,第一次主动的扯了扯长歌的袖子,仰头道:“咱们回去吧。”   这一次,不再是去道南天,而是回道南天。   虽然溪城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那么开心的样子,但是长歌却不知道怎么得,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满足。   诡异的出奇。   他破天荒的用手抓住了溪城不像成年男子宽大,也没有幼儿柔软的手,轻松的道:“回道南天之后,我就带你看一场大戏。”   “不过你也可能要再等上一阵子,你现在还没有成年,礼书礼墨长老即便是回来,也不好多有什么大动作。在你成年的那一天,便是凤宫和凰宫同心协力清理污秽的时候了。”长歌说的有些跃跃欲试的,就连看着在他们不远处,脚力显然比他们慢上很多的几辆马车都没有这么嫌弃了。   溪城静了一会儿,才道:“你想打架了吗?”   长歌一噎,好一会儿才气闷的道:“确实是有些烦闷的慌。这道南天上好是好,可凤凰两宫的长老掌权了这么多年,凤凰一族性子本来就冷淡排外又不好客,这一下,就连平时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了。”   “没关系的。”溪城拍了拍他的手,“以后我和你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好好管理道南天,让她恢复成以往所有神仙都爱去的地方。”   他依稀记得谢必安曾经提起过,上一任凤凰双王都在的时候,道南天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凤凰一族虽然高傲,但是那个时候并不排外的厉害,也很欢迎前去做客和游览的神仙,幼年的凤凰更是喜欢出来四处玩耍。   可自从之前双亡陨落,没有新王出世的道南天渐渐被十六位长老分化,有些意见不合的,诸如礼书礼墨长老无奈离开道南天,屈居在北荒山内等待下一任王者出世,有些诸如兀家的长老,便狐假虎威开始在道南天里作威作福。   长歌听着他还带些稚气的话语一笑,“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加快进度了,大概下下章溪城就成年了,但是并不会清理那几个长老,他们是在长歌去四谛天之前亲手灭掉的,然后长歌离开这里去了四谛天,但是由于我们是喜剧,之后这些在无常出现过的剧情这里不会写。   ☆、小呀么小凤凰   长歌说让溪城好好学习,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一群人。   吵吵嚷嚷的样子像是正在对峙,还没有完全走进就看出来了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长歌放开了溪城的手,走到了穿着很是朴素的礼书和礼墨长老身边,对着在内门站着听到风声已经赶回了道南天的兀家三兄弟笑了笑,“这么巧,几位长老都在。”   兀自长老到底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长歌放肆,于是收敛了一下情绪,垂头说道:“王,礼书礼墨长老当日离开道南天,现在说回来就回来,我道南凤凰法岂不是成了笑话?”   “长老还知道有凤凰律令在。”长歌欣慰点头,面上一副和蔼的样子。可在他身边的溪城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长歌大概是气的笑出来:“他们二位当日已经和我说明了原因,这才离开了道南天。我派了桑梓在北荒山外等了千年才请回来的人,就这么被你们……”   长歌说到这里,声音转了一个调调,看着他们三人被勾起来的样子无趣的撇撇嘴,“三个长老给堵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诸位是要下谁的威风?”   “多说无益。”礼墨长老和礼数长老年纪大了,加上又是天残,因此腿脚不灵便,出行时都会有灵鹤童子当作坐骑。   礼书长老沉默点头,跟在桑梓身后进了道南天。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三个人面前站着像是在笑的长歌,嘴巴张合了几次,到底都没能再说出一句阻止的话。   长歌讽刺一笑,转身又牵住了溪城的手,悠哉悠哉的踱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你觉得,刚才他们为什么不像是楼家兄弟一样的拦着我?”长歌带着他走到林间小道上面,一边看着路边盛开着的红色枫树,时不时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几片落下来的叶子。   溪城跟在他的后面,手里还拎着溪山嘱咐他一定要贴身带的‘宝贝’——就是溪山平日里最舍不得吃的云锦糖,包袱款款的活像是一只小道童一样。   闻言他想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到的大门,沉思着说道:“大概是……”   长歌转头,“嗯?”   “他们比较聪明。”溪城艰难的说了一句比较委婉的话。   毕竟辱骂长者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好——虽然他也是真的觉得,楼家三个兄弟是真的很蠢。   从前谢必安曾经带他去人间玩过,他看过凡界有很多三十多的壮汉被一个五岁稚童耍的团团转,谢必安和他说了一下年纪,因此换算起来,他觉得像是楼家那几个长老这么大的一把年纪还这么傻,当真是难以想象。   长歌轻笑了一声,“楼家兄弟没有脑子,跟着谁就是谁。他们在八位长老之中属于下三位,礼书礼墨长老为上二位。兀家三兄弟分为中三位。”   “凤族因为当年的事情,礼书礼墨长老避出道南天,兀家三兄弟野心就渐渐的暴露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那个叛徒居然胆敢想要抓住远方神君祭天强取封印,一定和他们有关系。”   溪城听到了自己父君的名字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抓我父君?”   “因为他是上古那位入了魔道的凰王的后代。”长歌沉默了一瞬,将这句话暗地里直接传到了溪城的脑海之中。   溪城明白这件事情大概是凤族的机密,恐怕知道的人并没有几个。   “我好像听说过那位因为伴侣陨落而入魔的凤凰。”溪城皱眉,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我忘记了是谁告诉我的,他还说,就在凰宫内殿中,放置着那位凰王死后自愿放弃涅槃留下的一颗凤凰蛊。”   “这些东西,你自己知道就是了。”长歌扫了他一眼,“凰宫内殿和禁地非凰王不能开启。远方并非正统凰王,可他却有凰王的血统,因此才会引来歹人的注视。”   溪城闻言紧抿了嘴唇。   “怎么。想报仇?”长歌把他带回了凤宫,示意身边的仙婢接下溪城身上的东西,这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没什么精神的躺在了椅子上面。   可溪城却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无措,“我记得父君死前曾经告诉过我要好好活下去——若非必然,他们甚至不希望我再回到道南天。”   长歌一愣。   “他们从来都不想我为了报仇而活,长安哥哥也不止一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溪城手中出现了两根一紫一金,看起来已经快要消失了的凤凰族最为珍贵的翎毛,“他说我的名字叫做溪城,我并不需要很强大,不用像是海水一样那么的一望无际,只需要像是最寻常的小溪一样。谁都没有在我身上寄予多少我无法承担的厚望,所有爱我的人,都只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听着眼前年纪不算是大的溪城说出这么一段话,长歌喝茶的动作也有些变得换慢了。   良久他烦躁的扯了扯头发,郁闷道:“左右我没爹没娘,你父母和长安对你的希望如此,你就这么做就好了。”   溪城却又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翎毛收了起来,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知道冥府两界山的小山主溪山吗?”   “知道。”   “溪山很不聪明,他是长安哥哥自西海边上一个荒绝的岸上捡回来的。他在两界山安了家,变成了两界山的山主,但是从那时候到现在近于万年的时间,溪山都还是最初的样子——没有长大过。”   长歌闻言皱眉,居然有些拿不准溪城想要说什么。   “冥府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很纯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在他面前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一切。可即便是溪山,也都会有偶尔不愿意听话的时候。”溪城闻言抿唇一笑,看着长歌挑起眉的脸,认真的说道:“长辈的心愿我会谨记于心,可过的好与不好,却是我自己才能知道的。”   “千年前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已经被你亲手捏碎了凤元,我应该向你道谢。”溪城满脸认真,很是严肃的一字一句,慢慢的组织着语言,“我从不相信一个不过七翎的叛徒能够将我八翎的父君追杀到那种境地——除了他,凤凰双宫剩下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毒瘤。”   长歌慢慢的笑了,他示意在身边伺候的仙婢下去,一直到大门关上,这才笑吟吟的走回了内室。   “你既然有了这份心思,就好好的学习努力去。”他一边走一边脱衣裳,语气懒懒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一样,“等你五千年后渡过最后一次生劫,即便是不需要你收拾,那些长老见控制不住你,也会自己找借口离开道南天。”   溪城摸摸鼻子,只感觉自己一腔热血仿佛是被长歌突然破了一桶冷水一样的。   他这么踌躇满志的说出这样的话,长歌这个人……一点都不鼓励他。   溪城看了看天色,确实是有些晚了,于是喊道:“我今晚住在哪?”   “就在我这。”长歌的声音自纱帐之中传出,一截细白的小腿隐约的露了出来,溪城只觉得那条腿漂亮的就像是凝脂一样。   “哦……”溪城慢吞吞的应了一声,顺着长歌走回去的路线把他脱下来随手扔到地上的衣裳一一捡起,全数放在一边的架子上面放好,这才一件件的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裳。   镜子里面映出的是尚未完全长开,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溪城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掀开了一边的纱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长歌没有男男授受不亲这一说,加上他比较没节操……所以(害羞脸)   ☆、小呀么小凤凰   第二天溪城是被周遭说不出的压力给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就是正围着他睡的大床排排站了一圈,各自手上都捧着东西的一群仙婢。   道南天的服饰和冥府的不同,大多身上都有凤凰纹饰,有些凤凰还会在衣服上面放上一些自己的翎毛当作装饰,因此看起来很是毛茸茸的,也漂亮得很。   溪城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模样的衣服。   “已经快要午时了。”站在前头的是一个竖着很高很高发髻的婆婆,她的眉眼慈祥,对着溪城行了一礼,“凤王已经在正殿等着您过去用餐了。说是要给您介绍礼书礼墨二位长老,正式认他们当师傅呢。”   溪城揉了揉眼睛,忍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他昨日睡的太晚了,从小在冥府的时候,谢必安就教他和溪山要保持自身整洁,加上谢必安本人就很爱干净,因此昨天在长歌寝宫,听到他说以后就住在这里,又征得了他的同意之后,就开始动手收拾了。   长歌平时并不爱有人在寝殿里面四处乱动,这样很经常会有自己的东西转脸就找不到的时候,很是烦人,也就是因此,这里的卫生,虽然乱七八糟的都是他乱丢的东西,但是看上去并不破旧。   乱的也比较有自己的感觉……这是溪城动手收拾之前的第一个想法。   他回过神,看着已经变得很干净的凤宫,又有些满足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就起来。”   这里的人比起冥府的要客气很多,冥府的小仙婢有很多都是当了一辈子好人,却又不得善终的鬼魂,他们会因为生前的因果有一个成仙的机会,当然也可以放弃,换取一个心愿。   在冥府里面的,也大多是心地一直都很善良却妄死的孩子,谢必安经常回去冥府外面找一些魂色纯净的幼魂,每次也不过是一两个。   她们从小就在冥府长大,因此少了一些畏惧,却也多了一份亲近,而加上他们本身心地就好,冥府又大多都很和善,所以大家都很太平。   现在这些人这么守规矩……到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了。   *   溪城其实还以为长歌在等他,是真的在等他。   可他到的时候,长歌已经拿着一边仙婢准备的布巾开始擦嘴了。   剩了大概半个桌子的菜是他没有用过的,溪城扫了一眼——这要是在冥府,他大概会被溪山用一种特别惋惜又可怜的眼神看上半天,再说一句,“阿城,你好浪费啊。”   然后溪山又会开始猛地往嘴巴里面塞吃的,一边吃一边说。   “过来了就吃饭。”长歌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嗝,样子像是一只饱食之后的猫咪,他斜斜的靠在了新搬过来的软塌上,撑着下巴冲着溪城笑了一下。   溪城看着他笑的样子,也觉得特别好看。   大概秀色可餐就是这个意思了,身边有个长得好看的人还真的是能多吃下一点东西。   长歌看着溪城开始动筷子,这才懒散道:“礼书礼墨长老回来之后便正式接管了凰宫。以后凰宫指令暂时由我代为发放,等你成年之后,我就会将凰印再还给你。”   谢必安来之前曾经叮嘱过自己,在道南天上,在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长歌。   于是溪城点了点头。   长歌满足道:“你吃完之后,就让桑梓带着你去凰宫和二位长老学习,每日辰时出门,子时回来。”   这么久的时间啊?   溪城有些担心自己被谢必安养的娇气,身体会有些撑不住。   不过他还是努力的点了点头——毅力这个东西,是靠自己的意念坚持的。   每天都坚持到撑不住的下一刻,过个几百年,他就可以撑得住了。   他随后回头看向了正在门口站着的桑梓,抱歉的笑了一下道:“麻烦你了。”   桑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忙摆了摆手,“公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他的神色认真,“礼书礼墨二位长老是道南天教导了三代凰王的老人,整个四海八荒之内都是出了名的智者,他们亲自教导出来的封晋神君——也就是您父亲,更是凤族第一战将,不论是战斗还是谋略都不熟任何人。能陪着您一起去听课,可是我的福气。”   像是应和他的话似的,一起守在门口的其余三人都颇为不爽的从鼻子里面重重的出了一下气。   溪城抿唇笑了笑。   长歌撇嘴,抽了一撮自己的头发对着光无聊的玩,“想去你们一起去就是了。   ”   几人顿时都笑开了,只是桑梓脸上开心过后又有些担忧,“我们四个都去了,那……”   “这天上地下,还能有谁动的了我?”长歌讽刺一笑,起身慢悠悠的离开了。   桑梓和三个兄弟对视一眼:并不是担心长歌人身安全,而是担心长歌没有人伺候,不想走路的时候可没有人能再驮着他了。   溪城的老师就这么被定了下来,第一次上完课的时候,不只是他,就连其他负责‘蹭课’的几个人都被训练的几乎要走不动路,几乎是碰到床的一瞬间就马上要睡死过去了。   虽然感觉很累,甚至每一次提起上课他都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压力,可就与此同时,他又觉得每一次上完课的收获也很大。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却也真的非常的真实。   溪城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些时候还可以加速完成。   也就是在他第一次提前做完了事情回去打算睡一会儿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段时间以来,居然一直都是长歌亲自给自己洗得澡。   这个发现让他整个人都很紧张,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在睡觉,装了一会儿又发现自己实在是气息太不平稳,又干脆睁开了眼睛。   ——长歌正拿着一根像是厨房擀面杖一样的东西气势汹汹的站在他面前。   溪城面无表情,少年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硬朗的外貌很是英俊,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长歌同样赤着的足裸,道:“你要干嘛。”   他倒不会觉得长歌会对他怎么样——只是那根擀面杖上面,确实是还有一些白色的,看上去很是可疑的东西。   “给你揉揉背。”长歌挑眉笑了笑,“礼书长老特意吩咐过,拿这个东西给你揉背确实是可以缓解。”   溪城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转过了头,整个人趴在了岩壁上面,闭着眼睛说道:“那你来吧。”   “放松点。”长歌拿擀面杖头部戳了戳他的背,“平日里你睡着了更软一点,人醒着反而这么僵硬起来了。”   溪城看着影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郁闷的硬让自己放松了一下。   “再过些日子你就可以正式接下凰印,登基为凰王了。”长歌给他从上到下轮了几圈儿,溪城居然意外的觉得效果真的不错。   他听着睁开了一点眼睛,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了起来,“然后呢?”   “我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又是比你早登基一些。按照凤族传统,在你登基的时候,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合理,我都会答应的。”长歌看了看溪城的身上,已经没有再像是以往那样子有这么多的淤青了,只是身上还是难免会有一些细小的疤痕。   “要求……”溪城意识有些飘远,“那我成年之后,想迎娶你做凰后……”   他之前也曾经回去过几次冥府,孟婆看着他年纪一天天长大也很是开心。   这么多年间旁敲侧击过他好多次,想问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在孟婆的身边,谢必安的婚事是头等大事,只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个意思,加上孟婆自己也觉得相不中,因此就搁置了下来。   这一下,溪城算是成了香饽饽了。   还没等他晕晕沉沉的回忆完,就被当头一棒给砸了个清醒。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谁,又在那,转头的一瞬间,就看着长歌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很危险,还在不停的敲击着手里的擀面杖。   看起来,很是有些寂寞难耐。   溪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正文到这里完结! 下一章会有溪城祭封印之后,长歌自己的一章。【可能会比较虐,慎入 然后就要画上完结啦!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再放无常那边的小番外了,感觉有点累赘。   ☆、往生录   在得知溪城离开了道南天一路前往冥府的时候,长歌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鲜血自他手心之中向下划落,红色的血液甚至还发着淡淡的金光,一滴一滴的浸到了洁白的地毯中,刺眼的很。   同在书房的礼书和礼墨长老叹息一声,最后归于平静,摇头看向对方的眼中,除了伤痛之外,更多的却是无奈。   无可奈何。   “溪城和他父亲一样,都没有涅槃的本领。”礼书长老摇头惋惜,“远方和封晋已经葬身在冥府禁地之处,溪城……他这是逃不过去的。”   他说完,和礼墨长老黯然的退了出去。   他们亲手养大了封晋和溪城,父子两个。   从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和亲人也差不了很多。   第一次他们亲手送封晋离开道南天,去了三界交界的地方做守天的神将,第二次,在明知道溪城会出事的情况下,却又默认了他去冥府,祭奠那无边的封印。   长歌在他们身后久久沉默不语,礼书礼墨长老走前将那些婢女也都带了出去,整个大殿只有他一个人,寂静的只能听到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声音。   外面的太阳渐渐从金黄变成了赤红,道南天永远都非常亮的地方居然也渐渐的笼罩上了傍晚的颜色。   得了凰王,再失去凰王,让这个生机勃然的道南天也变得没有生气了起来。   长歌面无表情的收回手,丝毫不去处理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就那么赤着脚一步步的从大殿出去。   他永远都忘不了,溪城登位大殿之上对他说想要迎娶凤王的话语,他却给了他一巴掌的样子。   第二天,溪城来找自己赔礼道歉,说他是醉酒胡言,可却也给他下了药,趁着他晕晕乎乎的时候交代了一切。   然后,他就一个人离开了道南天,一个人前往了冥府。   就像是当日从冥府出来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护送的人,这一次从道南天回去,也依然是他一个人。   但凡他对道南天上下有些感情,他都绝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决定。   长歌满心的愤怒,一路走向了长老居。   他在门外正巧遇上了已经收拾好东西,简简单单的带了两个包袱的礼书和礼墨长老。   他们见到长歌之后,却也还是笑着行了礼。   “道南天没有了凰王,一切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我们两个因为凰王而来,如今凰王不在,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身后传来几声嗤笑,剩下的那几个永远用心叵测的人正抱臂站在廊下讽刺的看着礼书和礼墨长老。   长歌突然的就笑出来了。   “凰王没有了,你们就这么开心?”他手上还滴滴答答的全都是鲜血,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又裂了开来,一路走过去,路上都是四下散落的血珠。   “凤王大概是糊涂了,凰王出事于我凤宫并没有什么干系。”凤宫六长老臂弯挂着一架拂尘,靠在一边开口。   “那这道南天,与我又有何干系?”长歌面无表情,手中已经现出了饮足了鲜血的凤王剑。   几个长老顿时色变,随后连忙退去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门口的礼书礼墨长老对视一眼,沉默着张开了一道结界。   “凤长歌——!你敢!”兀自长老一声怒喝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柄权杖,脸上满是怒火。   长歌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现在的愤怒究竟因何而来。   溪城总是会嬉皮笑脸的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的凑到自己身边,有时候讲一个笑话,有时候说一说学习的时候遇到的困难,又或者拿一本历任凰王的藏书给他看一看。   他也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说过有别的心思,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是真的没当真,还是假的没当真,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从前总觉得,溪城就在道南天会一直陪着他,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对道南天没有丝毫眷恋,临走前还挨了自己一巴掌。   长歌闭了闭眼睛,一点都不拖沓的直接掏出了兀自的凤元,亲手掐碎。   这些长老。   他一一看过去,自从溪城来了道南天开始,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和想法。他们妄图掌控溪城,从而控住半个道南天的凰。   就是这些人,一点点,一点点的磨灭了溪城本来就对道南天没有多少的感情,彻底浇熄,一点都不剩下。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长老一个个的被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松斩杀,他看着原地剩下的已经变为原型,一点生气都没有,变成了全白眼瞳的死凤凰,淡漠的转身走了。   他回神却又有礼的送着礼书和礼墨长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架着白鹤飞走,这才又回头遥遥的看了一眼他的家。   他从前认为的家。   时不时还有小凤凰会在天际飞来飞去,童真却也很残忍,他们毫不留情的厮杀着天空之中那些比他们要弱小的种族,之后再吞吃入腹。   “——王。”桑梓四人从一边的树后走出,站在距离长歌很远的地方,不敢往前走一步。   他们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长歌现在,大概是并不想靠近而已。   长歌大概是在哭。   “溪城为了道南天,为了冥府以身祭天--所有凤凰子民此后与我无关,道南天从此关闭门扉,谢绝一切来客,凤族此后如何,和我再无关系。”长歌眯起眼睛说完最后一段话,又笑着看向了他们,“将你们剩下的亲人好友都带走吧。”   “王。”桑梓沉声上前走一步,眉眼鉴定,“恳请王赞赐桑梓凤凰双印,在您离开道南天这段期间,由我兄弟四人整顿道南天。”   “——等到凰王有一日回来,属于你们的道南天才会再次为你们开启。”   长歌垂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把凤凰双印干脆利落的交给了桑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最为熟悉的家园。   一条线的距离,桑梓四兄弟却再也无法跨越一步。   他们只能看着长歌赤着脚一点点的走远,再也消失不见。   *   等到长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道南天的番外,到了相隔不远的西天境地。   外面的路面和道南天精心修饰过的地面一点都不一样,他完全没有发觉的时候,他走过的路上已经全都是血印了。   路边正好有一块石头,他失魂落魄的坐了上去,抱着自己的双膝无神的看着云端下面时不时飞过的飞鸟。   他恍惚间像是听到了一阵鸿蒙佛音自远方传来,本来有些茫然的心绪渐渐的被压了下去。   他跟着声音一步一步的走,跨越了一道又一道的阶梯,也没有想到过要腾云代步。   他的脚流的血更加的严重了,一步就是一个血印,也越走越艰难。   “凤王。”一个空蒙又轻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长歌却好像是没有一点力气再抬头了。   他一下子捏碎了九个长老的凤元,反噬已经让他很难过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有一个足下伴着金莲的小和尚也一起和他爬在了地上,面容无悲无喜,平静的就像是一个傀儡娃娃。   “是啊。我很难过,可是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长歌觉得他的眼睛都快要闭起来了,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像是这么困过。   小和尚身上仿佛是带着莲花的香气,一阵阵的传到他的鼻子下面,“但是你不可以睡。你要是睡着了,溪城要怎么办呢。”   溪城啊……   长歌迷迷糊糊的想着,溪城已经走了。即便是他再赶去冥府,长安也一定不会让他进去的。   “你跟我过来。”小和尚轻飘飘的挥了一下手,长歌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跟着他走。   像是有什么在无形之中托着他一样,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费力。   他们渐渐的走过了一排排虚晃的经纶,日光一段一段的亮起又暗下,最后,他们到了一颗看起来非常古朴的树下。   “在你来前,长安哥哥曾经来求过佛祖。”小和尚的声音又在一起响起,“他说今日便会有一位贵客停在四谛天的守天石上面,让我要去接他过来。”   长歌抬头看向了面前一望无际的菩提树,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古老的枝桠,“你叫什么?”   “我叫弥帝。”小和尚歪了歪脑袋,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佛经,“万年之后,便会有一位凝聚天下煞气的无常神君到来。”   长歌的眼神微动,却依然无波无澜。   弥帝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在此之前,古佛吩咐我,随时给你送上一卷经书。”   这些东西,都是平日里长歌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弥帝道:“你知道吗?”   长歌摇头,接下了散发着古韵的书卷。   “谁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有什么用。”弥帝轻声说着,随后身形渐渐的变浅消失。   长歌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书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脑海之中出现的却全都是溪城。   这一卷书,他就反反复复的翻阅了整整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我为啥一本书翻了一万年还没泛滥,因为它比较坚强QVQ ----- 以及好说话的蠢作者还是决定撸两章阿赦X长安的番外(日常番,咱们就甜甜甜)   ☆、负心鬼   范无救当日虽然说是要马上就带着谢必安休假直接走人,可事实上却也还是在冥府又度过了最忙的一段日子。   等到他们真的清闲的时候,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了。   突然的忙碌之后又闲下来,反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范无救满脸烦躁的开始撩拨正在一边软在软塌上面闭着眼睛晒太阳的谢必安,只是时不时的拿手当作梳子给他梳梳头发,要么就是捏捏他的手掌。   外面的太阳很好,自从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他们就经常可以晒到一些比较温暖的太阳了。   “阿赦。”谢必安把脸上盖着的遮阳用的软布拿下来放在一边,温温柔柔的笑着,侧着头和范无救说道:“有些事情要办,婆婆托咱们去一趟人间。”   范无救神色怏怏的,看上去很不开心,闻言也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一个字的音蹦出去,范无救又抿着嘴掐着谢必安的手玩。   对着太阳照射的时候,谢必安的手掌就会有一种很漂亮的金红色,颜色淡淡的,非常漂亮。   谢必安乐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范无救的脸,轻声说道:“你从四谛天回来的那一天,婆婆说你在奈何桥上遇到了一只负心鬼。那个人是村中的一个秀才,死后被打入了畜生道。”   “只是因他受累的妻子却少了一个情魄,我便揽下来了。”谢必安伸了伸腿解了一下疲乏,“这件事情倒也不急,那个女魂被婆婆收在了孟婆殿养魄,趁着这时候,倒是可以去看上一看。”   范无救终于放下了他的手,总算是露出了一抹轻微的笑意,“不用这么快回来了吧。”   “对。”谢必安挑眉一笑,“如今溪山有了海又,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再担心的。欠了你的假期,这一次总算是可以履行诺言了。”   他很早之前就答应范无救要带着他去玩一玩,可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   “这里就是桥头村。”谢必安和范无救出现在村庄里的时候,引来了许多人注视的目光。   村子里面的人大多都穿着简单便宜的麻布衣裳,而范无救和谢必安身上就像是飘荡着仙气,长得也格外的好看漂亮。   范无救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有魂气聚集的地方。   他和谢必安已经商量好了,等正事办完了之后,再好好的玩。   “老伯,可否向您打听个人?”谢必安笑着走到了一边卖着简易玩偶的摊子上面,找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老伯抬起了头,看到是一个贵公子,当下笑道:“哎,有事儿您问我就成了。”   “这村子上是否有一个名为严芊芊的女子?”   老人连想都没有想便皱了眉,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才说道:“二位问这个是……”   “我们是她的表兄。听闻她病重,便想要来看上一眼。”谢必安回头看了在一边沉默站着的范无救,又笑着回过了头。   老人闻言顿时叹了口气,随后摇头道:“哎,亲人啊。这个小娘子我是晓得的,她家就在东边的村子上,我听说啊,她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小姐,跟着吕秀才回了村子,却没想到跟了个负心人啊。”   得到了确认的地址,谢必安又笑着道了谢。   虽然生意还没有开张,老人倒也是很开心能和两个漂亮又温和的人聊上一会儿,闻言就乐呵呵的也说了走好,临走前还送了他们两个娃娃。   谢必安笑着接下,和范无救就离开了原地。   “那位老人倒是福泽深厚,下辈子一定是好胎。”谢必安轻声说着,看着老人的老伴和儿媳、孙子一起给他送来了饭。   虽然普通,但是却很质朴。脸上的笑意全然都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严芊芊死后,大概有很多慕名前来的盗墓人。”范无救面无表情道,看着谢必安无奈的脸,委屈的说:“还是直接读心快一些。”   他是在解释那个老人在听闻他们的来意之后为什么会有这么防备的表情。   “严芊芊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而并不是京城来的富家小姐。”谢必安知道范无救在想什么,也干脆加快了一点速度,直接调出了她的资料,“她被当作和亲的人选嫁给年逾六十的亲王,后来亲王暴毙,她被太妃当作要陪葬,后来趁乱带着贴身丫鬟逃了出来,在这个村子遇上了那个秀才。”   后来没有追兵,秀才人又好,她便安心的在这里安了家,还和他育有一个孩子。   只是幼子早夭,秀才再孩子三岁的时候便重新进京赶考,却没想到一下子便是十余年没有再回来。每次回信也都是要钱。   严芊芊一个人操持着家事,身体也渐渐的不好,加上孩子的原因更是一阕不振。   她在村子里面人缘很好,可却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相邻的邻居集资为她买了棺材,又各家拿了一些钱把她和孩子安葬在了一起了,算是有个善终。   只是后来却突然来了一群追兵,说她是出逃的小姐,得知她死亡以后便回去,连尸体也没有带走。   再之后,便有许多盗墓的土夫子前来,只是谁都没想到昔日的公主会落草为坟,葬的如此简易,便也都不得而归。   但是消息却也在村子里面传出了,而且她葬的地方也有很多村人的先辈在,算得上是村子里面归去的人的归所,因此大家都守口如瓶,便都没有再说过了。   “这位小姐死后倒也很洒脱,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已经重新投胎之后,便想要前往转轮台了。”谢必安又往下看了看,随后没忍住抿唇笑了笑,“只是婆婆看出了秀才的死期,便让她多留了一段日子。”   那只负心鬼范无救记得还很清楚,闻言也冷声道:“他问妻子要了十余年的钱,最后买通考官得了一个探花,后来便成了知府的上门女婿。”   “新婚妻子刁蛮貌丑,孩子也顽劣不堪。他本性也不堪大用,临死前才想到了美丽又温柔的糟糠妻子……死的太亏了。”范无救面无表情,“婆婆让他在奈何桥上亲眼看着妻子一步步投胎,随后告诉了他下一步便是畜生道。他自己一脚踩空,从奈何桥上跌了下去,被万千恶鬼吞噬殆尽。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这四个字,说的范无救可是浑身舒畅。   谢必安对范无救说的那个一脚踩空四个字保持沉默,转而道:“既然是如此,她的心结已解,留下的情魄也不该是在这个村子里面。”   他们又看了看四周,千年前的景象还是那么的热闹,只是却没有什么踪迹。   于是他们又从转轮镜之中出去,重新进入了一个地方。   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找错。   严芊芊的心魔不在秀才,而在于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导致了整个国族的覆灭。   这里和方才的景象不同,尸横遍野,鲜血、断剑出现在了每一个可以出现的地方。   有一个少妇模样的人正崩溃的捂着耳朵躲在一个角落里面不停的哭泣。   谢必安叹了口气,总算是找对了地方。   外面的厮杀喧哗声像是突然远去了一样,少妇惶然无措的睁开了眼睛,便看到面前站立着的身着一黑一白锦袍的两个人。   “别怕,都结束了。”谢必安蹲下身,“你的父母一生勤政爱民,可周遭各国庞大,被吞并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即便是你遵从了薛太妃的意思陪葬,她们也会给你扣上和小厮通.奸的名头借机向你母国宣战。”   他看着面前不过二十余岁,却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妇人,“生前因果如何,死后皆有报应。你的孩子父母、亲人、孩子已经重入轮回,她们正巧早你一些日子,按照你死前冤屈,可以向通判求个情,让你来世再为他们的儿女,偿还你自己觉得你所欠下的。”   “可以……吗。”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是传言都要喝孟婆汤,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可以再慢慢的想起来。”谢必安还是这么说着,看着范无救手上的百骨哀已经放在了严芊芊的头上,他慢慢的站起身,“你是个好孩子,婆婆一定知道的。”   原地的魂消失不见,四周渐渐的分崩析离,他们任务终了,被传送出了转轮镜。   谢必安看着范无救手中微微发着光的百骨哀叹了一口气,“世间总有许多痴男怨女,只是很多孩子还是太让人心疼了。”   范无救仰头,“轮回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谢必安笑了一下,“她的魂丢了太长时间了,就在百骨哀之中养上一段之间好了。”   “咱们……就去那个村子吧?”谢必安回头牵起范无救的手,“方才我看那个村子依山傍水的,民风也淳朴,风景也漂亮。”   总算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的范无救这才双眼亮晶晶的回握住谢必安的手,轻轻挑起嘴角,“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他们俩甜腻腻的小番外就到头啦   ☆、成婚事   桥头村历经了千年的时光,已经不再是谢必安和范无救上一次来的时候的样子了。   山水虽然依旧清秀,但这里也打通了通往外面的道路,虽然并不是很平坦的管道,但也算是可以和外界沟通了。   村子里面民风依然朴实,谢必安和范无救两个人站在喧哗热闹的街头也觉得仿佛整个人都能融入进去一样,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且开朗的笑意。   他们先前便在村上买了一处宅子,也算是巧,正巧有一家人要进到比较繁华一些的地方去投奔亲戚,因此便寄售。   他们不缺银钱,加上对方一家从‘气’上也能看得出是朴实无华的老实人,因此谢必安也给足了价钱。   对方千恩万谢的走了,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一掷千金的贵人。   新居的装饰就和那家人一样,他们走的匆忙,路途又遥远,因此家具一类的全都留了下来。   范无救左右看了看,然后开始一点点的打扫起来。   谢必安笑着瞧了他一眼,随后走到了院子里面,去逗弄着并没有被带走,可怜兮兮正无措的围着院子里面的桂花树打转的小黄狗。   见到谢必安出来,那只狗呜咽了一声就变成了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小孩子,看上去年纪还算是比较小。   他看着谢必安注意到了自己,战战兢兢的躲到了树后面不敢出头了。   “你怕什么呀,我又不是坏人。”谢必安身上的佛气自然不会是他害怕的东西,所以他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只是里面那位大人身上的味道好吓人。”   狗族的嗅觉最是灵敏的,谢必安笑了一下,眯着眼睛蹲了下去,托着下巴道:“你是被这家人救了吗?”   “对。”小孩子点点头,“娘亲告诉我,我们妖修不可以对凡人动手,我那次、那次偷吃了一个肉包子,被人把我的腿打断了,我感觉自己在路边就快要死掉了,就被他们家的孩子给救了回来。”   谢必安闻言扯开他的衣裳看了一下,果然有一条腿虽然已经没有血迹,但也还是能看得出有断骨的迹象的。   这孩子长得并不是很漂亮的类型,甚至还没有自小修炼的仙婢长得精致可爱,但是谢必安看着他却觉得很是喜欢,于是又往前凑了一点,眼睛亮亮的说道:“救命之恩是要报答,但是你也不必执着于这么一时一刻的。”   小孩子仰起了脸,谢必安的眼睛笑的更加的弯了,“你和我一起去冥府吧。等到他们家人百年之后,你也可以接引他们度过奈何桥,顺利投胎转世。”   小黄狗并不是很懂,谢必安又换了一个说法,“你就姑且当我是神仙好了,我想收你做童子,和我一起去地府当个闲差,因为你年纪小,干脆允许你拿着判官分散下来的小笔做一个公判,这样,你也可以在凡界护着那一家人明辨是非,如何?”   “听、听不太懂。”小黄狗泪眼蒙蒙的,坚强的拖着腿爬了起来,还是对着谢必安行礼道:“不过,不过我跟您走。”   谢必安顿时开心的不得了,眼角看到了范无救之后,又稍微收敛了一点。   “阿赦。”他站起身拍了一下衣角,指着小黄狗道:“无常殿还是有些冷清,这孩子年纪轻轻便修成了人形,保持初心未变。不如就一起带回去好了。”   范无救闻言面无表情的把视线从谢必安的头上拐到了瑟瑟缩缩的小黄狗身上,盯了一会儿才施施然的转头,“随你。”   嗯,没威胁。   ——然而他大概是忘了,犬类是最爱蹬鼻子上脸去抢宠爱的。   小黄狗每日一点都不离开谢必安,自从谢必安把他的腿治好了之后,他就黏人的更加勤快了。   范无救憋了那么久的闷脸,最后还是没忍住,把黄拓丢到了门外之后把谢必安给按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脸红红的黄拓乖乖巧巧的端上了洗漱用的水和布巾,羞涩的不得了在床边蹭来蹭去的,“仙君、你们、你们是夫妻吗?”   范无救下意识的看向了谢必安。   谢必安笑着点头,“对。只是尚未举办婚礼而已。”   小黄拓眨巴眨巴眼睛,“那是要在这里举办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座土地庙,是以姻缘成仙的好人,他那里经常会有很多人去祭拜哪。”   谢必安挑了挑眉,“不必去那里了,就在这房子里面收拾一下,简简单单的就可以。”   以他们这样的身份,土地只怕是受不了他这一拜的功德。   小黄的开心依然不减,“那、那我去采买?仙君初来乍到的,肯定不懂得这里的风俗哪。”   谢必安突然一拍脑袋,拿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他,笑道:“这些日子都是你负责的日常起居,我倒是忘记给你些零用了。你就拿这些银子去买,不必计较价钱。”   小黄小孩子气的打开扫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拿出了一个银豆豆倒在手心里面,宝贝一样的握紧,“这一个就够买了哪,仙君等我,咱们一起来啊。我、我可以当福气童子吗。”   黄拓说着用力憋了憋气,顿时就变成了两个人影。   人影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双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谢必安好笑的看着小黄一溜烟的跑出去,失笑一声又是感叹。   他倒是做好了成亲的准备,只是却没想到会这么仓促而已。   “阿赦,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谢必安有些苦恼,转头问道。   范无救沉默摇头,若是想要隆重,他们又何必来人间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呢。   谢必安又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大概是又犯了小孩子脾气。   范无救这个人,得不到的他也可以忍着,但是最后总是会得到手的。   若是这个婚礼仓促简陋……他是绝对相信,以范无救的性子,以后会时不时的就突然兴起再举办上那么一场,做足了新婚的瘾。   *   小黄是真的一点都不拖沓,甚至还在村子里面都发了请帖。   那一颗银豆豆到最后还真的不够用了,满脸通红却兴高采烈的又问谢必安要了两颗,这一下,整个院子一直延伸到村口都是流水席。   ……一点都算不上仓促二字。   婚服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是天上的织锦仙官亲自率领了十余名仙女花费了三百多年才做好的,一针一线都是用手缝制,层层叠加起来,才有了之后的厚重感。   小黄又真的请来了山上的那位姻缘土地公公,在看到了谢必安和范无救之后,这位慈眉善目胖墩墩的老人吓得直接从椅子上面滑落了下去,颤巍巍的扶起帽子怎么都不敢坐下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黄才真的知道了这二位仙君是真的很厉害。   “上、上神可还有别的吩咐?”土地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显得很是惶恐。   小黄狗经常会去他的土地庙里面玩耍,自己和他的父母也算是故交,因此他求到山上,又说是仙人的婚礼的时候,自己这才下了山。   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福运。   “不必,一切从简便是。”谢必安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被小黄和土地又改了一番的家里,无处不是红色的,生怕有一点点灰暗的颜色会冒犯了喜气。   *   时间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成亲的事情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是村子里面,就连邻村都有人一早便迫不及待的领取了帖子——流水席是完全没有人数限制的,只要来了,就能摆桌上菜。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大多数乡亲都是爱看热闹的。   谢必安和范无救牵着红绳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却看到了在主坐上面坐着的孟婆和奈何。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又一一的看到了冥府几个亲近的不得了的熟人。   “你们这是……”   “长安哥哥你偏心啊。”溪山嘟着嘴想爬到他身上,最后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你和阿赦哥哥成亲这么好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凡人看到。”孟婆一笑,“你们两个成亲,总归是要有长辈在上,亲友在旁才算得上是圆满。”   谢必安抿唇而笑,耳边听着土地公颤抖却又极力的嘶声呐喊的声音道:“夫——夫对拜——!”   一直到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才知道,里面成亲的,居然是同性的二人。   不少人都愣住了,有些古板的老人甚至打算放下手中的筷子回家,却没想到在那座古宅上方升出了一片七彩的祥云,明明是夜晚,日光却从中出现。   随后,他们几乎看到了多少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的景象。   天上落满飞花,像是有万千霞光从中直射而下,带来一阵阵悦耳的梵音。   恍若一梦之间,所有人都迷迷瞪瞪的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早,他们再去那座宅子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什么都不剩下了。   可即便是如此,不知道是谁开始传言,昨日成亲的二位,乃是冥府的两位无常神君。   后来,乡村之间偶有传说,这个村子也从桥头村变成了无常村,大多高寿。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样这个结局算是正统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是一脸苦逼善后的月老和玩的一点不尽兴却新婚激动的阿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